坐怀不乱真君子,心如止水悟道深。
雪夜秘传双修法,梦里依稀在梦中。
曲终人散,新年伊始的小镇信众聚会终于散去,明冥把喇嘛与萌茗请入内室,叮嘱志愿者们收拾大厅内的后续。
三人来到内室,先让萌茗入座,明神父在门口拉住喇嘛的衣角,小声问他是在哪里找到的女孩?
喇嘛说:“我本是想来蹭顿晚饭的,没想到在大门口看到了她也在,而且好像很犹豫要不要进去。我知道她昨天给了我半个面包,所以今天肯定也在饿肚子。我就连哄带骗地把她拐带了进来,她起初还不好意思。我听见她肚子咕咕叫,叫得我肚子也开始大合唱,我就先吃开了,还给她往盘子里抓了不少。当时旁边还有不少人在看我俩,但我想俩人要是饿晕在你的福音会上,毕竟麻烦更多不是?怎么你搞大了姑娘的肚子,就不管人家了?”明冥赶紧挤眉弄眼,上手去捂喇嘛的嘴巴。喇嘛扭身躲过后,接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敢做敢当嘛,放心,我会给你保密的。”
这把明冥给气的,恼不得打不得的,赶紧看看萌茗的表情反应,又瞪喇嘛一眼,想着怎么快点转移话题。
喇嘛戏耍够了,抹掉嘴巴上的点心渣子,脸上一变,口念佛音“嗡嘛呢叭咪吽”,然后说:“这女孩刚才跟我说了些她当下的困境,我觉得这事你其实能帮上忙的,就看你是否乐意了。不过这事日后好说不好听,闲言碎语的肯定少不了。
要是你脸皮子薄,我看也就算了,我再帮她想其它法子去。”明神父一怔,看看屋里落座的女人,想想自己昨天读到的信和前些日子女孩来做忏悔时说的话,脑子里迅速地钩织事情的始末本貌——看来她怀孕了,且此时无依无靠……那男人不是跑了就是出了意外,她已经走投无路,又明显不想把我牵扯进来,可是除了我,她的世界中再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挂怀的人了。
喇嘛看神父在思索着什么,于是说:“事情远比你能想到的更复杂与糟糕。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命运,我知道这在你们天主教里是没有的。但命运的左右与其对人们的影响是真实不虚的,这个女人恰巧就是命运的棋子。她命犯刑、冲、克、破、害,这导致其一生所遇之人必会遭遇横祸,而母子不能两全。这种命运,被叫做天煞孤星。
不管你信不信,在百日之内,她就会临盆生产,那天你很大几率只能从医院里抱回一个来。但我现在不敢肯定,是她的命硬还是那孩子的命更硬。”明神父像看疯子一样地看着喇嘛,喇嘛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神父。明冥看看屋里的萌茗,然后努努嘴问:“这是她说的,还是你说的?”喇嘛说:“她知道一些,是算命的告诉她的,在很早以前。
其余的是我自己知道的。”
明神父问:“你看见她的妇产报告了?会难产?有前置胎盘?
还是她因为营养不良存在贫血什么的?”
喇嘛有点儿生无可恋地说:“都不是。我的神父大人啊!我很尊重你们的宗教与神,但你们对这个世界的知识真的少到让我为你感到可怜。”明冥有些不高兴,但此刻又不便发作,深呼吸一下,问:“听你的语气,你有办法救她,而这个计划却需要我的参与与帮忙,而且这个计划或许对我或教堂的声誉会造成负面的影响,是吗?”
喇嘛点点头,然后说:“或许你是在这百天里,唯一有能力也有可能救她的人了,毕竟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其他什么人。
如果你愿意帮她,我们就坐下来聊聊;如果你在意自己的羽毛,我就现在告辞。你们喝喝茶,叙叙旧,此事再议。”明神父此时一脑子问号,内心中无比坚定地想要帮助萌茗,但一时想不到这鬼才喇嘛到底在挖什么坑让自己往里跳——这喇嘛要是想要在此地发展他们的藏地佛教,做局搞臭了我们,再削弱伊斯兰教的势力,那或许他真没准就能有一席之地,搞出些名堂来……
喇嘛看神父不是个洒脱的,有点儿不耐烦,催问道:“到底怎么着,是个爷们你给句话啊?此时人家姑娘大了肚子,你也不能说就不管了吧!”明神父再次压低声音急忙辩解道:“我跟你说了,那不是我干的。”
喇嘛坏笑着也小声说:“我懂,我懂,那不是你干的。你就说帮忙不帮忙吧。”明神父仰天长叹,然后拉着喇嘛、迎着萌茗好奇的目光快步走进屋里,大声地说:“能帮的我一定都帮,只是你们谁能把事情给我说个清楚啊?什么流星撞地球的,什么命运的宿命啊!这些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这个小神父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萌茗看明冥和喇嘛在房间门口嘀嘀咕咕比手划脚的,心中知道一定在说自己的事,她此刻的心里犹如一团乱麻,五味杂陈。她非常渴望就那么扑入明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那个喇嘛还在;况且明这些年来,到底被他的神感化成了个什么样子,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数。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黄花闺女,自己的肚子好像就是犹大手中的银币袋子,此刻是那么的明显。
她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开口,也不知道是该把他牵扯进来,还是为了那至纯的爱,就让他永远高高地站在光辉圣殿里。六年前,自己处女的一抹嫣红映衬在白手帕上,犹如冬雪中的腊梅,一个女人的圣洁被祭奠给了上帝的召唤。那时自己是那么的随性洒脱,而今天的自己不再少年,不再激昂,心中掂量权衡的都是明的得失与未来。她怕他心中的耶稣容不下自己,也怕那些每天都说着爱的信众,容不下真爱呈现。
当明冥健步走进房间,当他大声地说出“能帮的我一定都帮,只是你们谁能把事情给我说个清楚”的时候,她先是很感动的,心都乱了;之后又很失望——为什么你非要一个解释呢?
你要我亲口说出,我有过其他男人,而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吗?我什么都在替你着想,我这些年来吃的所有苦,不都是为了对你的爱,而此时你却还想让我解释个清楚,让我说什么呢?说孩子的父亲在我耍小性时出意外死了,说那意外不是意外,而是因为只要和我有关的人都会倒霉?爸妈死了,男人死了,这孩子或我也马上要死了。我是个不祥的祸害,而这个大祸害,这个对爱情不忠的女人,现在挺着大肚子来找你了,因为走投无路,因为饥寒交迫,因为想要活下去,因为还在爱着你,你是想听我亲口说出这些吗?生活再怎么辛苦,人们再怎么对我,我都能忍;可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要求我赤裸着没有羞耻地在你面前舞蹈!
想到这里,萌茗心头紧绷,嗓子一紧,然后血腥的甜味上涌,她两眼瞬间涌出热泪,多年来的委屈一股脑冲上头来。她怕自己再吐这里一地,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她突然起身,一头冲出了房间,快步跑向大街。她想找一条河,纵身跃入,然后就那么地沉没进去,从此与一切的烦恼一刀两断……

这一暴起的举动,让喇嘛和神父都惊呆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只听见教堂的大门砰然响起剧烈的摇晃声。俩人大叫不好,交换了个眼神,赶紧追了出去。
当俩人追到街上时,夜色中的小镇小巷中,已经看不到女孩的身影。明冥指着小巷通往小镇的出口方向说:“你追那边,我去郊外这边。找到后一定要先把人劝回来,不管谁先把人带了回来,就拉响教堂的钟,不管多晚,也别管会吵到了谁。”此时的天空中飘荡着小雪,小镇里的人们从教堂散去,各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三五成群地谈论着各自的话题。喇嘛追上人们,询问是否看见过一个匆忙泪奔的女人经过,人们纷纷摇头,表示未曾看到。喇嘛在小镇的街道上奔走着,不想错过任何踪迹,他感觉此刻发生的事情好像似曾相识:这个镇子,这些古老的街道,甚至这样无助的寻求,自己不是第一次经历……
明冥也在跑,郊外没有了灯光,雪夜没有星月,他不熟悉这郊外的道路。好在离开城区的道路只有一条,而离开城区后分为两岔,一条路通往省道,一条路去往郊区的一座小山,那山顶上有早已荒废的老城堡。
明冥发现在岔道处有人摔倒过的痕迹,地上薄薄的新雪,出卖了一个女人的行踪。那凌乱的脚印可以看出,女人跑得踉跄惶恐,好像受伤后的小鹿在亡命天涯。明冥顺着脚印快步去追,结果步入了一大片枯黄后的芦苇丛中,幸好脚下的湿泥已经被冻硬,不然在这里行走恐怕会很危险。不过芦苇丛让雪脚印消失不见,昏暗的光线下,很难辨识芦苇被践踏过的痕迹。
正在犹豫张望,只听不远处有咚咚的敲击声,明冥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一个瘦弱的人影,瘫坐在小湖的冰面上,拿着一块石头,在试图破冰。
明冥想都没想,快步冲了过去。湿滑的冰面让他失去了重心,他狠狠地滑倒,拍在了冰面上,膝盖、手肘、下巴痛不可言。
砸冰面的女人双手僵在空中,回头眯眼看向岸边,只见一团黑影匍匐在冰面上,蠕动着。女孩抓紧石头,惊恐地问:“谁在那里?”然后觉得好像自己声音太小,又大些声音问:“谁?!
你是人吗?”
那团黑影开始蠕动,好像很幸福又很痛苦的样子,但始终不说话,只发出野兽般的呜鸣。接着那团黑影好像是闻到了血腥的猛兽,尝试着奋力往自己的方向爬过来。女孩“啊”的大声尖叫,奋力把手中的石头朝黑影砸了过去,然后掉头往小湖对岸逃去。结果石头落地引发了冰面的龟裂,本就不厚的冰面瞬间四分五裂开。女孩和黑影,同时坠入水中。
女孩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个英俊的年轻骑士拥在怀中,自己赤身裸体犹如美人出浴。
那是夏日的午后,自己羞涩得不敢直视那俊美的双眸,四周就是这片苇塘。芦苇丛里传来很多铁皮罐头相互碰击的声音,有人在喊着什么。苇塘外的山岗上有一个大城堡,彰显着贵族的荣光。
抱着自己的骑士在轻吻着自己的面颊,自己娇羞地闭上了眼睛,幻想着他的鲁莽。男人粗壮雄浑的喘息声让自己的心怦然,胸脯的起伏出卖了青春的渴望……

突然那骑士鲁莽地在打自己小嘴巴子,这让少女感到恼恨,猛然睁眼。
只见在跳跃的火把光下,熟悉的面孔离自己只有半米不到——明冥正要朝自己吻来。他跪在自己的身旁,两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胸口被冷风灌入,很凉。
萌茗闭上眼睛:这还是梦,不要醒,不要醒。多少年了,都快忘了他那温暖柔软的唇是什么滋味。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有个男人咋咋呼呼地喊着:“醒了!醒了!你看我就说抽嘴巴子,比你那个什么狗屁心肺复苏要强吧!姑娘,姑娘,没事了,没事了啊!”那一吻没有等到。身上一暖和,萌茗睁开眼睛,只见喇嘛把他的法袍脱了下来,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萌茗有点儿嫌弃,转眼看向明冥,想他为何不给自己衣服,结果发现,此刻的明冥比自己还狼狈,一身湿透,浑身颤抖,脸上身上都是泥浆。
喇嘛说:“要不是我机灵啊,你俩明天就能上镇子里的头条:
年轻神父与有孕少女双双在芦苇荡里殉情自杀,这故事我觉得能传一百年。还发什么愣啊!赶紧的,咱们要点一堆篝火,让身子暖和过来,把衣服烘干,天亮前最好能回到城里,不然天亮后,这笑话可就大了!”
喇嘛一边说话,一边去找寻芦苇点燃篝火,一边点火一边骂明冥:“你个呆子,你想看着她冻死啊,还是想让她得肺炎啊!把你身上那湿透了的袍子放火堆这儿来,你俩躲在我的法袍里,抱紧一点相互取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
告诉你们,这就是密宗灌顶欢喜佛的真实意,叫坐怀不乱。
心不乱、意不乱,不着男相、女相、寿者相。暖玉柔香不乱身心意,即可成就白骨观初阶境界。要是你海底轮雄起了,也不用害臊,那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了,证明你还是个男人。
只是我告诉你,你要把那股热流用呼吸的节奏往上带,别让自己想下流了。
姑娘你也一样,别不好意思!在他怀里,你脸红心跳都是正常的,两乳涨时,一样用呼吸把胸口的热流往心中引,之后往喉咙带,让你全身都自然地热起来。哪怕就是在这寒冬里,你俩都可以借助着功法,出一身小汗,把内衣蒸腾干。这可是我们密宗的无上密,今天为了给你俩救命告诉了你们,不可以外传的啊!不然世人就知道我们密宗的核心秘密其实是道家的功法了。”萌茗有些害羞,但看明冥在风中抖成那样,就大方地敞开胸襟,一把将还在犹豫的明冥拥入怀中,结果明冥湿漉漉的长袍立刻让两人都一激灵。正在尝试让篝火更旺些的喇嘛气笑了,说:“都多大的人了,还在这里装斯文。你快点儿把法袍脱下来,放这篝火旁烤上。这芦苇是最不经烧的,就算我把整片的芦苇荡都薅光,恐怕也烧不了半小时。你俩就别墨迹了!”明冥比大闺女上轿还要羞涩扭捏地脱下外袍,小心地搭在火堆旁,然后任由萌茗把自己环抱在怀。这时他才反应过来:
喇嘛脱了外袍后,其实内衣也很单薄,于是好心地问喇嘛冷不冷。
喇嘛笑着说:“怎么你还能脱下一件给我不成?快点儿按我告诉你们的法门行功练炁,让身子暖和起来,不然你俩明天可能都要进医院的。”说完话,喇嘛盘坐在火堆旁,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喇嘛身上真的有丝丝缕缕的白雾冒出。
明冥被喇嘛怼的哑口无言,加上怀里美人吐气如兰,他突然回想起了高中毕业后的那一夜风雨。感到怀里的美人身子怎么那么凉——她在抖,于是强烈的呵护欲让明冥放下了宗教的束缚,紧紧地把爱人拥入心口。男性被理智印封了六年的激情澎湃激荡,他不敢造次,赶紧按照喇嘛的说法,尝试控制呼吸的频率,让激荡的能量沿着脊椎去往腰间。
萌茗自然也感到了两人间的变化:她背靠着他的胸膛,却因身高差,其实是蜷缩在他怀里的。当他的气息急促雄壮,当自己的后腰感到灼热鼎推,她也感到了被自己压抑的情绪在翻涌激荡。她不敢用什么动作,怕喇嘛睁开眼睛,那太不好意思了。只好依据喇嘛说的法门,调整自己起伏荡漾的胸口——深吸气,慢吐息,让胀满的丰盈,回转滋养自己的生命。
篝火噼啪,三人盘坐。雪夜中万籁寂静,只见小雪花在三人头顶上,好像被什么无形之力推开了。地上的雪痕在三人周围融化,露出地面上的鲜绿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