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 章金顶观

从省城到大山,数日车马之途,平顺安稳,世子与道长论道攀谈甚欢,这让随行管事放心不少。两辆马车停到山门处,仆从中有精壮汉子扶世子下车,世子又扶道长下车,随后一行人拾阶而上开始登山。道观在金顶之巅,于山门处下了马车还要再步行小半个时辰。有随从壮汉和丫鬟们拿着行囊细软,先行登顶准备。世子则与道长一路攀谈,看着远山近水的风景,说着古今雅士各种留下的诗文。

世子对一路行来马车上的“道”论与层阶学问意犹未尽,自己总结道:

“师父所言,修行之阶梯,在格物至知、静心凝意、明理见性,此为三正。借三正入八合而得内外通透,达成自觉。自觉者可与宇宙、天地、四时、三界、两仪,合化为一,不再分彼此,故无生灭之忧、前后因果本末之别、左右上下之分。

继而进阶顺遂自然,与万有万存万物相交融,做到全然皆我却又无我,浑然天成不再造作,并把这逍遥自然之乐普惠众生,自觉之余行觉他之行,并以此为乐,领悟‘大’学之全然自性。

只是在此中,不可强求是非、左右因果,当知止于至善,了明明德之本真、之妙用。过犹不及间,就会陷入所执之顽空或守恒,失去了随应无常的能力。天道自然,一切都在其中生灭有时、聚散有度,我辈之人,在世间行走,行三立之举。

立德于心,与道伴行,不迷本性;

立功于世,行止间榜样旁人,以诚信显天道之德行;

立言修论,以告众生知,当寻良知为用。

立德为直觉,立功为知行合一,立言为觉他之渡。

觉他与自觉时当有对天命的敬畏、对大人的敬畏、对圣人之言的敬畏。

当然世人众生各有命数,各有课业,各有抉择,各有各的道理,时候未到不可强求。

所以当有三德,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又名不隐、不躁、不瞽。当说时言无不尽,不当讲时静观其成。要学会尊重每个人当体验历经的所是,样样种种间都蕴藏学问,没有好坏善恶得失之分,回首时都是良知教训。当然这人要先能学会返观内照品悟觉知,要是始终只会外求外寻外祈,责备他人是非,那其自身可改进的余地则会很有限。这种人就是‘灵昭’不觉之浑人。

人若不能做到定安守静,那也就无法与天地通意,达成内外合一。不知天意者,所虑之思皆心猿狂想,于这颠倒梦想中哪怕寻觅万年百代也难见真意本源。故世间各地,皆有圣人入神道传下种种法门,说出其间奥义妙理。虽所用言辞不同,论述各异,但观其内核与步骤却都如出一辙,实无二径。只是各家成就的止境各有高低,因立论之人有神人、至人、真人、完人之分,虽都是上人,但因各自世尊所是的境界不同,三立的完成度也各有不同,受限于已了悟的境界,传下来的见解通透程度是渐进的。不过各家法门没有好坏之分,对于绝大多数世人来说,某一门的见地能十全其一,此生就已是受益无穷了。

道长听着世子对一路所学的总结,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欣喜欣赏的表情溢于言表,登山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两人相伴临近道观大门,只见门内快步跑出一人,来到门外,恭敬而拜,口问师安。

世子一怔,恍惚间,眼前景色、人物、动作、声音,甚至光影明暗,都似曾相识,就好像突然忆起陈年往事,记忆与眼前场景重叠覆盖到了一起,甚至眼前的画面还有些延迟感。

我梦见过这场景吗?我怎么会记得这经历!难不成是我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画面?

世子迷茫地摇摇头,仿佛都是,又仿佛都不是。这感觉是那样地真切确定,可又毫无道理。想不明白,世子也就不再多想。自己原先在家也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当时还小并没在意,只觉得是自己记差了,或睡蒙了。

世子学着门口男人的样子,与之还礼,问道:​“你就是大师兄吧,我是师父刚收的徒弟。师父说我排行老二,占‘人’字辈。​”

门口之人,岁数看上去和道长差不多,甚至相貌更老成些。

他腼腆地一笑,又行小礼,算是给这二师兄回礼,嘴上说:

“我可不敢当师兄的礼。我是小师弟,大师兄还在山里采药。

我排行在‘地’字辈上,是你的师弟。师兄,我再次希望这次你能得偿所愿。​”然后和师父说:​“师父、师兄,茶水、屋室已经准备妥当,只是观里没有这许多房间安排二师兄的家臣仆役,而且伙房的吃食支应这许多人恐怕撑不了几天。​”世子看着门前人纳闷——怎么这先入门的反而比自己的辈分低?看着道观确实不大,自己这些随从确也碍事,于是大声叫随行管家来答话。

管家匆忙从道观二进院的小门跑出来,询问世子有何吩咐。

世子说:​“这里庙小,容不下这许多人吃住,把随行的细软、行囊都安置好后,今天就连夜都回城交差去吧。把个人随身带的银两都留下,回去到账房自行报销。下人们只留下那个从小随自己长大的小厮应对伺候就好,其他丫鬟婆姨们也都跟着马车回府吧,这里不方便。​”管家殷勤地再三建言:​“请世子多留下俩人服侍照应,好歹留下马车随时候命。​”但世子都给回绝了,说:​“为道日减,若日日享受,常有挂怀,身边人与物总是盘桓左右,难免是非分心,多有记挂在意,那还修什么心啊。​”管家一再叮咛世子,又叫来世子自幼贴身小厮嘱托再三,然后趁天未黑,带着一众人呼啦啦地下山而去。暮色中倦鸟归林,日落西山,热闹了大半日的金顶观,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净。虽然道家没有佛门那样过午不食的讲究,但显然院落前后没有造饭的炊烟升起。

道长被“地”字辈的三师弟拉走说事情,世子得知此人道号“地上”​,而入门后自己今后也要用“人合”这一名号自居。

听说大师兄是个随性洒脱的,很少在观里做功课,在后山他有一处洞府,醉心采药炼丹,道号“天下”​。来求丹、想要长寿祛病的世人,恭敬地称呼他为张天师,想来他原本是姓张的。

世子在观中前后转了一圈,地方真心不大,师父加上一众旁人,全院也就十多人的样子。看天色渐黑,世子与自家的小厮回到被安排好的一处房舍中,那是里外两间的西房,还自带小院。小厮进屋后一直忙碌着按世子日常习惯摆放一应随手物件,此刻他已经饥肠辘辘,几次探头朝小院外张望,但看着观中好像压根儿没有生火造饭的迹象,只好再三问世子是否疲累了,是否饿了,鼓动世子拿出带来的点心吃些吧。

世子此刻端坐屋内,正自兴奋,反复练习着三师弟下午教给自己的阴阳鱼手印。听小厮问自己饿不饿,倒还不觉得,他可没想着小厮已经跟着队伍跑了一整天了。世子把小厮叫到自己跟前,学着下午师弟“地上”的样子,很严肃训话,把下午刚学到的观内规矩现学现卖。

世子说:​“日后你跟着本道爷,也就算是半个道士了。住在这神仙福地,行止言语间自然与市井不同,一些礼仪规矩还是要仿效遵守的。在观中你也别再用府里的名字了,我给你也起了一个道号,封你为我的开山大弟子,道号随我一脉,叫‘人仁’吧,反正就你我二人吧。

好了,‘人仁’大弟子,现在我就要给你上课了。比如进殿朝拜时的礼仪,到观庙里朝拜,应该要了解朝拜的规矩。进入殿堂一般是靠门的右侧走,出门时也是走右侧,这样进出之人就不会因疏忽相互撞到。不能冲着门中间走,不可当道走。走路的时候不宜高声,在庙观中不宜喧哗,应有诚心定气的涵养。

在从右边进入主殿时,当以右脚先入,出来时也是右脚先出,这是东进西出,寓意顺其自然。不过我觉得每天记挂着哪只脚需先动,一点儿也不自然,所以你只要记着右进右出就好。不要肆意乱闯。

礼敬朝拜时,常用物品为‘香、花、灯、水、果’五祭供养,五种供品,各有规定和禁忌。

上香的礼仪

在烧香的时候是有一定讲究的,具体做法:

(1)选三炷香,左手持香点燃(左手手印为单白鹤诀)​,右手拂袖。在烧的时候,如果是用明火,不能用嘴去吹灭,应该上下扇灭,或者是用右手扇灭。

(2)面对神像,双手举香,躬身敬礼。

(3)插香。插香的时候同样也是用左手,三炷香要插直、插平,间隔不要超过一寸宽。

插香时先插中间这一炷香,代表主位,心中默想这能量是指向性给谁的。然后再插左边的香,第三香插在右边。三香,如果燃烧速度出现明显差异,或某一直香突然熄灭或侧倒,寓意着某些启示的信息。具体什么情况表达怎样的寓意,是当事人和求祷对象间的私人约定。

所以插香的时候,三炷香一定要插平、插直,且香与香的间隔不能过寸,过寸了就不是一码事了。

上香的数量是有讲究的。一香是心意,二香是供养,三香为问事,四香为招魂,五香为请神。不同烟火的数量触发的对接是约定俗成的。就像是客栈,在廊头点燃不同数量的灯笼,就代表着客满、空房、停业、有无堂食提供。这样旅人在很远处就能知道,是否要投奔某一旅店,这旅店处于哪一种状态中。

[插图]插香这一动作,有很多繁琐的礼仪流程,其实那些都是虚的,真实用意是透过这些仪轨,让这一动作流程慢下来,让心沉静下来,这就是‘寸心感神’的奥意。心意杂乱时,自己的心愿表达不清,获得的启示也会被头脑扭曲。

之所以要把香插直、插平,这需要你存心定气方能做到。香的长短粗细质地都是相同的,但某一支香燃烧得奇快或奇慢,甚至意外熄灭,是代表了不同的信息编码。

如果把正常燃烧速度认知为‘零’的话,就相对形成了正常无事、快燃、慢燃、还有意外熄灭这四种变量状态。三枝香、四枝香、五枝香,在燃烧的过程中,可在不同的时段上,持续地显化出大量可见的此类变化代码。不同的燃烧组合形式其实是在传递意识流中可被显化的信息流。烧香时香要插入香灰寸许,不可过深或过浅,过浅容易侧倒,过深则很难侧倒。听闻,如果你所求问之事,是不可说不可闻之事,香会意外倾倒掉出香炉。如果这样就不可再继续纠缠此事。

这就是烧香的基本规矩。

供养花其实不是利用“‘花’的相,如果上仙们还‘着相’,也就不用拜了。计较金银、贡品、礼数的上仙没有真神,都是滞留灵,说白了就是鬼仙和灵怪。与这些名利缠心的家伙为伍,别说开悟得真领悟道德了,就连初心操守多半也是保守不住的。所以你在礼敬时,要无所欲求,修行人为道日减,把各种欲求的繁花乱眼都消退后,留下的脉络就清晰可见了。

我们礼拜的不是谁、谁、某大帝、某太君,而是自己心中的那一份灵明本性良知觉悟。

说回这花。其实这供养花,我师弟说有三层含义:鲜花体现出了礼拜打扫的周期,同时还能让大殿内多些生气和香味;其次,摆放的花草其实多是药材,其气息有凝神醒脑的作用;最后,不同花卉的气息对不同的灵体也是有区别影响力的。灵体们虽然不受物理形式的增益或损耗,但对场域内的氛围和气息很敏感,并且有着不同的认同与好恶。

比如道教崇尚‘青莲’、儒家崇尚‘白莲’、佛教崇尚‘金莲’。

莲花本身并不具备太多的实际功用,当然后世人为其添加了许多可被世人认同理解的说法,比如出淤泥而不染。如果上人们还存有清浊、洁污之二分,也就没脸说自己了悟天道‘大’道了。花要想开得茂盛,枝叶欲想宽广,那就要把根扎得够深,上层建筑是基于这些深藏于泥沼中的根系滋养的。

师弟说,等我开眼后,就可见到修行有成的人,头顶身边有层层光晕,其中能量激荡形成不同纹韵。那纹韵在脚下,在头顶,形成犹如莲花盛开时俯视其花瓣的几何形状。不同的认知构成不同的意识频率,所显化出来的折射光,光彩是不同的:

心中污秽之人,一身黑烟,灰蒙蒙一片;闹脾气总是情绪化的人,身边流彩不断,红绿蓝白黄犹如打翻了的染坊。修行人道行越高、心意越纯粹,色彩越通透纯洁。心无杂染者就是白色,心持守意者就是玄青色,心空无我者就是金色。修行人看莲花图腾时是在提示自己世界的本真乃是能量的脉动。

我们点常明灯,同样是兼顾了实用性和内在寓意。一方面为了给大殿照明,另一方面提醒我们,内心要光亮,烛火虽小,但点点星光彼此闪烁也可照亮天地,引领路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小厮此刻早就饥肠辘辘了,看着、听着公子在那里絮叨这些有的没的,早就不耐烦了。他觉得这些弯弯绕的东西与自己没什么关系,起初听说世子要来道观出家修神仙,还点名带上自己,可是在府上乐呵显摆了好几天,后院一众小厮都对自己羡慕得很呢。可谁知此刻真到山顶住下了,看着道士们过着清修的苦日子,还没晚饭吃,就在嘬牙花子了。

更致命的心理打击是,傍晚一众下人们被世子都打发回府了,只点名留下自己在这鬼地方陪公子成仙。在院门处目送着内房大丫鬟“翠儿”随大管事下山时的婀娜背影,真的很想骂街。难不成自己此生就交代在这悲催的地方了?这和殉葬有什么区别啊?要说有,那就是活受罪啊!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啊?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酒肆饭馆、喝酒吃肉看大姑娘小媳妇啊?王爷和世子脑子都进水了不成!闲的就是闲的,可我招谁惹谁了啊。

听着自家公子絮叨各种讲究,他突然说:​“公子既然刚说不当有二分心、黑白论,怎的这会儿又论起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既然都百无禁忌了,善恶当行不当行的,依我看随性就好,怎么做都不过分。我听说书的说,在杭州灵隐寺中和尚还吃狗肉呢,而且喝酒吃肉也不耽误修行。​”世子说:​“戒律是用来压缩心猿意马妄行的框架,世间事的行止要看发心祈愿的目的。佛教修持‘空性’讲无挂碍,自然是不执相的。对于那个大和尚来说,背美女过河或吃手里的肉都是渡化,他从未真的拿起过,也未让这些‘相’缠绕在自己的心头,成为计较。

正所谓事来则映,事过则空,只是被‘物相’所执困形的世人,反而对此有诸多说辞和计较,对‘色’相拿着不放。要知道释迦与佛祖也是吃肉的,讲究不可因相味色而拣选食物的种类。

这吃素是梁朝的开国皇帝梁武帝自己搞出来的,他有蛋白质过敏症,不能吃鱼肉蛋等物。当时的太医与大臣为了活命,奉承说他这是得道仙体、神佛转世、纯粹无染。之后强令中土天下奉行。其实传扬与宣讲这种吃素的行为简直就是谤佛谤法。

和尚是可以吃肉的。佛经《戒律广本》写得很明白:佛教没有吃素的规定。佛家禁止吃的,是‘荤’。这个荤,不是我们现在的概念,指鸡鸭鱼肉一类的动物食品。我们现在讲的荤,佛教叫做‘腥’,而不叫荤。

佛经里荤字不读hun,要读成xun,熏的意思,指气味熏人的蔬菜,‘荤乃蔬菜之臭者’。​《梵网经》讲得更具体:‘若佛子不得食五辛。大蒜、葱、慈葱、兰葱、兴渠是五辛’。荤就是这五种蔬菜。荤字从草头而不从肉旁,荤的原始意义是植物而非动物。

佛教认为在修行中吃了带辛辣刺激味道的蔬果,人容易耗散真气,有损精诚,打嗝放屁难以入定通神,而且容易动欲生情,所以严加查禁。现在的佛教徒不读经文,以讹传讹,着相而不空,试问既无我谁在持戒?既无染又何苦计较?真是可悲。​”世子装作自己是得道高人的样子,假装沉稳地继续说:​“人仁啊,你说得很对,随性就好,可这‘性’,有肉身之兽性、头脑之理性、心中的感性、神魂的灵性、灵昭良知的本性。

你可有觉知自己在偏重与跟随的是哪一种‘自性’呢?

你把哪个‘我’当成我,你就会更重视那一层面上的那个自性,把其欲求当做自己的渴望。我们生而为人,居于这肉身之中,行走在凡尘之上,在重重自我间哪个才是我呢?哪个才是我的本性呢?

儒家说:诚其心而见其性,去人欲而行天理。诚心实意是用内敛专一的态度,把强化自我内在意识的行为做到可能的极致。当这个所谓的我之种种欲求和造作被内在的明觉观破时,那隐没在纷扰杂音中的低语心声才能被自己觉知觉察。

道家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者常无事,其有事者不足以取天下。

就好像有人在路边捡到一条金腰带,他就想再为其配块美玉吊坠,然后又为此买了高贵的新袍子,更换了缎面的鞋子和帽子。穿这样名贵的衣服出门是要有马车的,还要配上车夫和仆人。续而妻子与孩子也想填补上相匹配的服饰才匹配。

一条捡来的金腰带导致此人四处举债,撒谎借钱,被债主们追赶,要做很辛苦的工作还钱。人们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被物欲吞噬了一生中应有的逍遥惬意。

人们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被物欲吞噬了一生中应有的逍遥惬意。

我听说在非洲,在日韩,在我国很多地方,人们被资本商业运作所洗脑,相互间不看重学识与心灵,而是为满足自己卑微的自尊而攀比着谁在用更多的钱去购买虚荣。

为了能让他人高看自己一眼,恨不得把‘我有钱’三个字纹在脑门上。哪怕举债饿肚子、每日加班、用命用身子去换钱,也要购买和拥有被商家炒作成‘富贵人’标志的服饰。这种人是多么自卑啊,真是可怜又空虚的心灵。

每个人都渴望能被群体认可自己的自我价值,被尊重,被礼遇。可世人多是只认衣冠不认人的势利眼,一个人的道德、学识、品性、才华,需要知音共鸣才可了解,远没有可见的富有更直接地表达出‘我是个有利可图的家伙’,于是人们把财富堆砌在自己的表面,但真有钱的主儿也就无需向谁去证明自己是有钱人——需要向他人证明自己有钱、有身份的,生怕被低看的,往往是社会底层穷怕了的,是心里很贫瘠的。

当一个人内心充盈饱满时,他会成为一个有趣且智慧的灵魂,不用在自己的脑门、胸口、皮包上贴上‘我有价值、有身份’的标签,其品味与智慧、认识与才学,已经逐步完成内化,自我价值感是稳定且高贵的。这样的自信力之美让其气质自然显露出不容小觑的浩然傲骨。神华金光虽俗人无法看到,但豁达随和的温暖却让人可亲,因为得道多助,所以身边总会是好运连连。

为道日减,不是说把自己最终活成顽空的虚无主义者,而是把自我价值逐步内化,让美德与才学、智慧与见识,成为自己神魂的翅膀。不再纠缠于外在名利或世俗订立的种种标签上。

上图:庄子认为,只有忘却物我的界限,达到无己、无功、无名的境界,无所依凭而游于无穷,才是真正的“逍遥游”​。

佛教说:以空为用。空即色,堆满杂物的房间是无法被使用的。一脑子成见的人接受不了新知见,把物相太当真、太执意于自己人生历程的人,也无法从自己的角色中解离出来,用旁观者视角去审视自己的经历。这个‘我’若不能先做到‘无我’,这个有心作为的我,就会持续地纠结在自己的头脑意识与心智之间,无法感知也看不到更深层次的实相本真。

这样的人是不能也无力感知和理解空性之妙的。在空灵的心流中是没有世俗中种种的在意和挂碍的。内在意愿就像是个高冷的布局者,旁观着一切在这舞台上发生。就好像你好奇地看着一只蚂蚁在你的手心手背两侧寻找着出路——这小蚂蚁可以无数次地路经手心和手背,感受不同面向上的风景与经历,但始终无法脱离自己踏足的界面。哪怕它找到了手臂,或从一只手借助努力隔空爬上了另一只手,喊着我们登上了异星球,它们其实还只是在自己的界面里,因为它始终只是脚踏实地地在自己能理解的范畴内寻找出路。​”

小厮看着自己的公子,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困惑,怯怯地问:

“这与善恶之别何关?我还是不明白‘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善恶的准则差别。​”公子说:​“善恶本无定论,全在良知自觉;可是如果你不能做到无我,就无法直面良知、尊崇良知,并引以为用来衡量自己的作为是否合‘理’。没有谁能评断谁的行为是善是恶,但自己的内心是否存在犹豫、挣扎、抵触、懊悔、无奈,自己是知道的。

跪拜礼

道教的殿堂里大多都是三尊神像,一般先拜中间的神像,再拜东边的,然后再拜西边的,因为道教讲,东方是属青龙,西方是属白虎,东方主生,那么先给青龙方神仙磕头。

道教的跪拜礼分两种:一种是一礼三叩首,一种是三礼九叩的大礼。

不过我师弟说,殿里的泥塑木胎都是给香客们用的。真正的真人、上人们,它们既不在云里,也不在星空里,更不在这些雕塑里。它们在另一个维度中与我们的心意相连。你身体上是不是五体投地它们并不在意,它们在意的是你的心是否够干净,心意是否够诚然纯粹。它们能给你最大的财富就是天道中的真相与道理,也就是百姓常说的天理。

如果你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激,那就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让这份心流中的温暖可以在人间借你的言行流动起来、荡漾开来。这才是真正的回向众生。如果那个上位还在计较你的虚礼仪轨是否礼敬,那最好别再拜他——那是滞留灵,不是开悟者。开悟者有无差别的爱,行无住相的法布施。它对你的态度,并不因你对它的态度有分毫的改变。

记住:上德不存,下德兴;下德不存,礼仪兴;礼仪不存,利益兴。如果你向完人、至人说金银礼供,那你是在侮辱它的觉悟层次。如果你觉得它还会很在乎你的礼仪规矩,那你就是在骂其连下德的道行都没有醒悟。要知道一旦得道,开悟了知了‘大学’,就已知本自一体,你会和你的鼻子或脚趾生气它没有给你磕头上供吗?这种等级制、阶级制、辈分制的高低贵贱划分是多么二分的认知想法啊。

我们要懂礼、守礼、有礼、行礼,但这是对人,不是对神。

对神要用心守意交。每一个人的神都在自己的识海中,那不是头脑想出来的,也不是心中杜撰出来的,更不是金石土木画片上的。当你宁静下来,闭上眼睛,放空心思,宁静下头脑,你就步入了自己的圣殿,与真正的灵觉展开最真挚的交流。

在香案上,放清水与水果,那不是给神仙吃喝的,物质界的东西人家也不在意。水寓意着清澈的心灵、滋养万物的意愿、荡涤污垢的决心。水果提示着:因果本就一体,果中有籽,籽又生果,果籽本就一体,相互成就,同时存在。我们在自己起心动念的那一刻就应对自己的念头有所觉察,自己的所愿所求所欲所谋,到底是在种下怎样的种子,而自己为什么又会渴望获得这样的体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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