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 章儒道

破衣儒生自叹一声,说:​“我族本是豪门,也曾金玉满堂,奈何无常八苦,败散漂泊四方。幼年融染学问,自忖明白世理,仁义礼信忠孝,未曾怠慢分毫。奈何朝政诡道,王霸龙虎之道,平衡制衡之下,昨日鲜华羽翼,一夜落叶花黄,醒时满园落寞,又能与谁诉说。

圣人言:失德而后仁义忠孝逐退而求其次。后世儒门阿谀权贵扭曲本意,搞愚忠、蠢孝,士为帝王疆土亡,子为父母攀比死。回首平生所学,百无一用,求二位高人指点下德之道,我好循阶而行,窥见上德门厅。​”大和尚问:​“你刚在树上,就梦到了这个?​”

书生苦笑说:​“唉,别提了,自从我甄家没落,我不甘懊恼,几次寻死,却苟活至今,总想着如果有朝一日,蒙冤昭雪,可以复兴门庭。昨夜梦到我不再投身甄家,而是选择在贾府出生,心想如果避过了那甄家的劫难,后世又会如何?​”大和尚问:​“如何?​”

书生说:​“我梦到家姐出嫁给了皇上,家里风光无限,贵为皇亲。正在庆幸这次选对了荣华,结果你二人在树下聒噪,就把我吵醒了不是。现在想来还是你们出家人安乐,不问世事,朝代更迭也不罪方外之人。​”癫僧看了看跛道士,说:​“僧团现在也是君君臣臣的等级森严,分出上部下部,上下部内又多有体系,自成社会。塔林间早无清净可言,名利暗流,门派争锋,社群结党,谋权图利,暗合朝党。或许他们这道门中还能有一炁化三清之相可言。​”道不二苦笑着说:​“我自幼孤苦,只与师父为伴,亦师亦父。

之后在红尘中行走,体验了人性冷暖、人心向背。世态炎凉下男女大欲,其实早与纯良无缘,以爱为名却都是算盘噼啪,女人和有情的谈钱,与有钱的说情,而男人劝娼妓从良,又勾引他人妻女。颠来倒去被情执所困,每日里计较着个人利益荣辱。之后我归于山野拜别师父,想寻一处道德场潜心学问。

你看这山门内仿佛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看似无争的一团和气下,实则勾心斗角更甚市井,其中有缘大道者百不足一。

当知这些入山避世的人中,多是满腹苦楚之辈,心性扭曲、经历坎坷更甚常人,一个个看似笑面、满口道德,实则心中计较盘算一日不少。

这山中资源匮乏,吃喝用住哪一样不是三六九等,亲传外门、嫡系宗亲更是明争暗斗。在这类大宗门中,若身无背景,就算天资禀异,在同门中想讨生活也是很艰辛的。

我一路修行,都避开是非人众,少与纷争,本想不站队就没是非了,可惜最后左右不是人。现下门内衣钵派系夺嫡,我这个醉心学问的人,多半又因与老道长最近走得近了,会招来无妄之灾。​”书生摇头苦笑着说:​“看来世上无净土,人心自古是非多,我今天本是想来此出家的,听两位这样一说,看来这修清净心的所在,并非是红墙内泥塑前。若想心神得静安,于闹市、于名山、于庙堂本无差别。

但问二位,你们谁知我真儒一道,如何入门?我怀疑自幼学的都是伪经。​“和尚摇摇头,看着道士。道士说:​“我也没有上过学堂,不知当朝是如何解说圣人之言,不过我在藏经阁中,倒是见过先圣孤本,读过后人所说的下德篇,说与你听,是否能助你一二就不知了。这孤本残卷,不知何人所写,所载内容是否可信,兄台需自行鉴别。​”书生道谢说:​“愿闻其详。感叹世间诸多法门,中土、天竺、波斯、大秦,各有不同。儒释道在我中土各执一词,委实令我迷茫。​”道不二说:​“儒圣论志,道尊修神,佛陀净心,三家其实都是修持心意上的功夫。差别在于各自应对的侧重面不同,分别是人与心的关系、人与身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

天竺讲阶级有序,贵贱天生有命,安度者得渡;中东说万物非真,惟有主真,万有为幻,本灵为实,要敬仰唯一的至高精神,臣服与跟随它;西人信仰更多的是敬畏,他们的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脾气很臭,荼毒一方生灵犹如儿戏,讲究无条件的敬畏,圣殿里要朴素,不可有买卖收敛钱财,不可跪拜金木石铁的塑像,不可搞出其它的子神、母神、其它神来居于圣位。

这些是各国大型宗派的状态,而在各地民间则多以万物灵鬼为尊用,善于驱鬼用神解当下一时的燃眉之急,比如求风调雨顺、升官发财、消灾祛病、男欢女爱、生育子嗣、问候先人等。这些都是粗浅的人欲,真佛大圣们少有为此动容的,不过灵鬼地仙对此等恳请倒多愿意给予协助。

此外听说西方还有术士一族,他们独立于主流宗教之外,隐秘地修炼所谓的炼金术,那是罗马从古埃及图书馆中得到的上古残卷,据说源自昆仑虚,并也借此殊途同归地可窥见一线天机。在更久远的时候,有黑头人受昆仑恩,得大光明法,就是这一支派的香火延续。

其实不管是炼金术师的贤者石还是道家的小金丹,都是虚物,是一个比喻。不过后世的人为了淬炼体魄,又辅助于金石木草类的东西,炼制化合外丹,名为药。有了外丹,本真的金丹就改名为内丹了。外丹可以帮助身体去除杂质、蓄养精神、宁静情绪、平衡气血,但对意识形态、认知层次、智慧水平、心智成熟度等核心自我价值毫无助益。

因此我道家把无垢圣心的大光明状态叫做金丹。因在内视时,可见其虚形犹如龙眼大的皓日一团,虽实无一物,但确实旋悬存在。到了西方,他们就唤其为贤者石,一旦获得后,可洞察天意、通透世理、了凡成圣。

我们道家有炼制外丹的,印欧大陆上也多有此类取巧之辈。

这化合诸物的学问,他们叫化学。

话说回来,你本出身儒家,从儒入道对你来说其实不难,只是圣儒之道本是正心修性的法门,可惜后世为迎合权贵、趋炎附势各大宗族家主,扭曲忠义孝悌之本意,最终沦为统御天下的工具,失真得不成样子了。帝王之术,下愚民,中平权,上党争;而圣人之道,下启民智,中为民争,上为民忧,社稷次之,君亦次之。你看这传承下来,百年间是否早已本末倒置了呢?

今日的儒家,早已落入了无脑的迂腐之中,束缚于礼教,把儒道形式化成了礼教,不再讲、甚至不知道其本真的原本道理,只剩下了愚孝蠢忠的盲从,成为权力与利益斗争中的鹰犬炮灰。

先圣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德与不德的认知一旦有所界限,就已经落入了下德的范畴。故自然中什么都成、怎么都好,是一种混沌中的道理,在宏观上可以做到绝对的平衡与自洽;但在微观中,宏观上的平衡肯定会带来微观上的被动得失摇摆与改变,引发生灭的显化。这在局部的微观范围内,被理解成无常。

那生活在微观世界中的我们如何用宏观的认知去理解人生呢?如何应对大趋势下自身的得失呢?在看似无妄之灾的磨砺下,我们要如何能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态呢?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我辈修行的核心根本。

因为我们可以感知与认知到的范围实在有限,所以对大环境的把控、对整体剧情的安排往往后知后觉,只能无奈地说,这是天道这是命运。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心态崩溃了,或陷入低迷或陷入癫狂或陷入自暴自弃,那都是一种下德失其德的表现。

何为德?内心自我意识中的良知与爱。何为良知?心念中的慈悲共情,有所为有所不为。何为爱?心心相映的内在共鸣感、本自一体的深切连接感、不可也不能割舍的再融合之渴望。

在宏观上不能太婆婆妈妈地瞻前顾后,妇人之仁的大统帅只会把事情搞砸,所以说上德不德。这并不是说没有德性,而是不拘泥细节。但在基层的我们,要在看似无常的生灭得失间,做到下德不失德。

自然的运作有自己的周期,这个律动是不能轻易被破坏的,所以从宏观大局上,任何主动对任何一个微观面做出强力干扰的行为,都会诱发严重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全局的持续紊乱。故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但在微观层面中的我们,如果也什么都不做、不去不计代价地完成自己当为的担当,那什么也无法贯彻落实。就好像马夫不能乱挥鞭子,而马要在不被抽打的时候,主动奋蹄前行,在听到口令后主动停下动作,故下德为之而有以为。

我们既是这拉辕的马,也是赶车的把式,还是乘车的贵人,这就是三位一体。要从局部中能抽离出来,用全局的观念看问题;又要能用自己当下所是的这个角色,完美地达成自己当演绎的剧情,并借由这场戏获得自己当从中领悟到的启迪。

天道犹如云雨,我们犹如水滴,从云中落下后,宿命就会再归东海,但其中各种坎坷机缘却各个不同,万事随缘。海云雨江海,自成循环,这就是道。道中有蕴养万物的德,却不会在意某一滴、某一地的得失。上善若水,落雨润土,有的滋养了生命,融入万物,历经千载才能归海;有的化作飞雪,居于巅顶,万年冰封;有的汇入川江,一路向东,顺畅无比。

不管遭遇怎样的境遇,宏观宿命是定数,即道;个体自我的道心中那润养万物、历经世事的心是德。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如果你无法理解宏观自洽平衡的道理,那至少可以凭借本性中的良知与爱去作为;如果你心中忧愤,无法主动地爱人如己,那至少保留感同身受的将心比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如果仁德都做不到,行事公平不偏袒亲眷,不营私舞弊,天下为公倒也可以;若私心太重无法做到公义,退而求其次,最次也要能认知到这个肉身我不是自己,心神中有一个内在高尚的心神是存在的,并且知道要听从与敬重内在自我的心灵感召。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有些人倒也跟随自己内心的热忱去作为,但这热忱并非来自心灵,而是肉欲或这个角色的名利心。内心中的声音有很多种,多数人的心灵与心神是被严重压制了的。意识中不断涌现出的想法不是出于心智而是源于欲望。一个人心中失‘信’,意向上不是左倾就是右斜无法持中,那纷乱就会接踵而至。

什么是忠?忠可不是为了什么主义、宗教、君主、领土、利益去杀人害命。忠的本意是中心,心要端正,意要持平,在太过不及间找到一个动态的平衡点,这是忠的本意。

仁者同心可感天地。仁是两人一心,这倒不是齐心协力,而是感同身受地理解他人的心意,现在叫读心术,但又比之更高级。因为单纯的读心术只是知道他人的想法,却感受不到对方的自我感受。小仁通心,大仁通天地之意,这是一种全情的意识共鸣、一种深刻的共性能力。但心性刚硬、心意固执、见识鄙陋的人,是无法做到共情共鸣他人心意感受的。

什么是同情?对他人的遭遇产生与之相同的感情。这才是理解的基础。具有空明之心的人,才能镜意、观见、感知到他人的心意波动,并获得他心通的神通。

如果你实在做不到他心通,退一步做到‘义’也可以。这义可不是平均分配那么简单的事。个人禀赋不同,条件各异,一碗水端平时就是不公平,都会有人抱怨。真正的公义源自于不设门槛,佛家叫无住相布施。义是不左不右取其中的平衡。

你们儒家最讲礼乐,其实乐是律,用最标准的振荡波来校准身心的扭曲是乐的功效。每日里聆听哪一类的音乐,个人的情绪与思想就会被渲染沉浸在哪一种趋向的能量场域里。伤感的、愤世的、激荡的、平和的、温馨的曲调都会在不知觉间对人产生影响、持续的自我心理暗示,让人莫名陷入那种情感的频率中。

再说这礼,其本意是互敬,是彼此间沟通的正确方式。与不同意识形态沟通时,有不同的讲究和需在意的表达,毕竟不同意识形态的有情众生各自在意的尊重是不同的。若流程不对,惹恼了对方,不但能帮你的也懒得搭理你,甚至会暗中给你添堵。在意的不同,禁忌也就各异,自己认为的理所当然,在某些时候就是对他人的冒犯。

最经典的例子就是:

纣王进了女娲大殿,一看女娲圣像,不禁怦然心动,在墙上题诗,赞美女娲。女娲看到墙上的诗,顿时怒了,命灭了纣王。

纣王在诗中写道:

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

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

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纣王这措辞,真是没挑了!只是纣王这心太大了,想把女娲娘娘娶回去,女娲娘娘能不气吗?敬重尊严何在呢?狂背之徒,等气运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凡人!

什么是礼崩乐坏?

把礼与利合,把礼变成了送礼,把尊者圣贤都看作是府门贪官污吏,就比拼谁孝敬的多,觉得许诺香火金装头柱香就能打动菩萨、驱使仙佛,也不想想这些有‘大修行的’哪个不能随意显化、哪个又会为世间的金银、香烛而动容?

一个人要有自己内心的方向与人生的目标,但那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实通过实践显化出来的。‘求等靠要’这类纨绔子弟啃老的行为,与装可怜博同情的伎俩,对于上边这些上德之灵,它们真心看不上这样的做派。

儒门十二善:仁义礼智信,忠孝悌节恕,勇让。

儒家把‘仁、义’做首来修性,‘礼、信’合起来修行,知其妙用者为有‘智’,合称‘五常’。有智慧的人才能认识到‘信仁有礼’是对自己有大利益的,在失中见德,才能去实行‘仁义’。

后世儒家认为孝是各种道德中最根本的,却人为地把孝与愚忠画上了等号,说什么‘孝顺’、‘顺就是孝’,那才真是笑话呢。

《论语·学而》​:‘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父母给我肉身,养育我成人,这恩情是当报还的。如何报还呢?

以德报恩。自己要能心性证道,不枉此生,自己找到了真理,然后去渡化父母。你养我肉身,我报你金身,让父母能从家族业力中解脱出来,从你那里学到良知窥见本性,这才是真正的报恩与孝道。孝的是道,道为万祖,而非父母皮囊。

什么是孝?见父母有过失之处,要劝诫父母。​

《弟子规》​:‘亲有过,谏使更,怡吾色,柔吾声,谏不入,悦复谏,号泣随,挞无怨’——做子女的,要保持和颜悦色地劝诫父母,即便父母打骂子女,也应该没有怨气。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地反复劝诫,直到知错悔改为止。如果父母已经做了不好的事,子女要尽可能地去弥补父母造成的损害,不让其形成家族业力。这个过程中,礼貌是始终要保持着的。

忠这个概念被君王偷偷地置换了内核指向。百年风雨,谁家王朝立大旗。争来伐去,豪门基下万骨枯。

什么是忠?民族的融合、王朝的迭代、哪个行政疆域是值得人们彼此间相互屠戮的呢?愚忠和愚孝都是统治者王道、霸道扭曲后的产物。忠本身是中心,指的是自己心性要中正。

忠,敬也。从心,中声。敬心而听随其声,为忠。

勇是行动。勇的前提是知义,故名义勇。无义之勇莽夫也。

悌是心中有他人,是亲情不仅仅局限在父母子女爱妻身上,族人、外人、天下人,四海皆兄弟。

节恕让,这三个品质是克己利人的功夫。有节制而不纵欲,能谅解宽恕他人的冒犯与伤害,能拿出自己的利益分享给他人,少些计较多些分享,是踏入最后秘境的钥匙。

仁者心德,天理良知。同心共鸣。

义者宜也,因时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所行有度,当为就做,不义勿行。

礼者履也,侍神通幽,行止有度,言行仪表恰如其分,有福无过,广得助益,进退周旋,德配其位。

智者知也,知理明性,知命观心,知进退始末,能在失中见得,苦中乐道,心无是非、思可曲直、念不及正邪,是为智也。

信从人言,乃有定之文、不移之事。信与知对,无知信他人之言,有察信内心之声,明智信天地造化。盲信、自信、守信,进而可礼敬,自然而近仁,同心得道。

人者仁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

甄姓儒生,起身一拜,感言:

“世隐半生求学,今闻古圣真实意,无憾了,无憾了。原本叹百无一用是书生,原来儒家非腐朽无用之思想路径,也自成体系,可登金顶。门门可入道,只是后世这些权臣阿谀,篡改了本真意,搞得愚孝死忠横行乱世,世人以讹传讹,不知其中奥妙!

敢问二位,我若有心求法问真,天下门派众多,我当投问哪家?

更有疑问:无心无我,谁在修道?无情无欲,生有何趣?无人无我,修求何物?到底是当求解脱还是求长生呢?是求历经,还是证不入轮回呢?种种色空、有无、聚散的说法各自不同,我又当如何修持我心呢?​”

非左不右,非一不二,两脚走路。

茫茫和尚接过话头说道:​“如环生灭,故能不生不灭;潮起潮落,故能往复千年;色空互换,得失聚散往来着有无,哪里有一个道理可以穷尽天下事的偏执?说是时,已不是;说不是,它还是。这其中奥妙,就在阴阳互换间没个定数。

就说那火吧,也分阴火、阳火、真火三品。火热的是阳光,寒凉的是磷火。岩浆之火为阳,沼气之火为阴。体内之火名业火、相火,有些修行人一心求体热的感应,过度导引,导致骨蒸,甚至自燃焚化,还以为是得了拙火化形飞升了,其实就是偏门走火,道消身陨。

这修行之道,致虚极守静笃,坐忘无思又无欲,实为非非想定。那些一坐下来就各种转河车、旋气旋、导引气流耍把式的法门,哪里入得了定啊,不够自己那儿忙活的。看似玄妙,其实是找死而已。

有为的无为法,是说大方向与时机你要自己把握,而具体的细节则要道法自然。我看你也年近中年,其实修行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不过明理知性、观心改命还是来得及的。​”甄世隐眼睛一亮,央求道:​“高僧你却说说,如何改命?​”茫茫和尚笑了笑,接着说:​“习业成命,所求成运,所欲成目标方向。一生生周而复始,都是围绕着三个东西:心所欲、性之习、亏缺所在。三者合化为课业,一遍遍地在不甘与如果间展开经历,直到能活得通透死得明白了,才算完。

改命之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难在本性难移,容易的是欲、求、习三者改其一,命就可大有不同,而且是立竿见影地好使。

你内心所渴望的,构成了你的意识方向;在这追寻的过程中,所使用的方式推动着你的运势;而自身故有的种种习气,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在多选的路口处,往往做出习惯性的、近似的抉择,当然这也就导致了往复的结果。

因此修行可分为性、命、慧三途,三者互为瓶颈——性正习,命成运,慧安欲。

慧决定了你理解事物本质的能力,叫做慧根钝利;心性决定了你的机缘向背、顺逆遭遇、耐心韧性——还没怎么打磨就崩裂了,那是成不了器的;最后就是这命了,有道心却没命修也是白搭,身体先垮掉了,回回都是短命鬼,再怎么有好的机缘、聪慧的头脑也是白费。所以,节制饮食、克制淫欲、规律起居、适当运动、捋顺气机、融通天地是可以有效增加单次有效修行时间的。

要知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懵懂老迈各是十四年,还剩四十二;

三分之一睡了过去,三分之一在讨生活,还剩十四年;吃喝拉撒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三灾六病又去了一半,真正修行的日子不到七载、两千来天,还不算你寻师觅道耗费的时间、心智摇摆浪费的时间。一辈子能有所成就真的是太难了。

所以修行,这性命要双修——懂事理也要强体魄。少瞌睡些,少灾病些,少吃些,少在男女大欲上蹉跎些;身子骨好再硬朗地多活个一二十年的,东拼西凑两千天变成了一万天,你能有所成就的机会那就大多了。

修行可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像我们这些中年才开始闻道修心的人来说,先天真元都快枯涸了,连欲火都点不燃了,只能求明心见性,改些陋习,颐养天年。但我们的后辈中人,却因有了我辈做榜样,而省去了大把寻师觅道的时间与曲折。

我们可言传身教后辈人,直接传承真实意,让孩子少走些歧途弯道。

一方面少去祸害子孙,一方面把心得认知传承给孩子,这多一得少一失,别看事小,但子孙就因此已经比同龄人多得了几十年的见识、少费了几十年的摸索,更不用花费多年去治愈童年时来自家长的心理创伤。你看这就是改命了,一人得道全家改命,新的滋养灵魂的家族业力就能如此代代相传,而那耗损生命的家族业力就被你终结在你这一代了。三辈人后,家族气象就因此大不同了,这就是传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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