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烽火燎原

蓬皮亚在大鹅妈妈的附体状态下，诱发了一次较大规模的灾民与逃兵的暴动，整个村镇被洗劫一空。领主的军事实力空虚，无法弹压暴乱，紧急向行政省的总督求援。

这样的暴乱，其实已在全国各地星星点点，但如此成规模的还是第一次。总督马上连夜调集军队，第三天二百骑兵就赶了过来。可是到了指定的地方，却扑了个空：除了一地垃圾，没有看见暴民们的身影，骑兵只好回营。

刚到营房，又传来出征的命令，下一个村镇被暴民洗劫，赶紧出兵。就这样暴民犹如龙卷风般在国内肆虐，而骑兵们接连十天，每天往返在奔袭的路上，却一无所获，还搞得人困马乏。有五个乡镇接连受灾。

总督大人在地图上把暴民的路径串联起来，预判了他们的行进路线，并派出全部骑兵进行拦截。三百骑兵分为三个百人队，在要道上成品字形布阵。午后的阳光下，闪亮的铠甲，整齐的队列，显示出压倒性的气势。

可是等了一下午，没人来。骑士们在马上坐不住了，指挥官只好派出流星探马朝预计暴民要来的路径上去侦查。结果探马跑到最后一个上报受灾的村镇，也没有看到暴民的踪迹，当地村民说暴民们一早已经陆续离开了。

探马把消息带回已经是傍晚时分，指挥官担心暴民们是化整为零从官道两边的丛林迂回，奔袭下一个村镇，于是率队奔向身后预计要受害的村镇，并在那里彻夜坚守到天亮。人困马乏，只好轮班休息。

中午时分，远方奔来快马：

昨天中午，省会被万余暴民围攻，因无兵可守，傍晚就失守了。总督逃亡，省会被占。总督命令骑兵到指定地点会合，救助后续逃亡的贵族。

据悉，因为一直施行逃兵被抓就会被正法的法令，各地的难民、逃兵、伤兵都主动加入了暴民的队伍，现在暴民的正规军事力量已经超过了五千人，而且打开了省会的军械库，现在得到了良好的武装。各省的难民与士兵都在向省会集结中。

民间传言：领头的是一个修女，而她受到神圣的光明之子的照耀，是神的代言人。跟随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衣食无忧，不用纳税，还能分得贵族的资产田地。

惶恐无助的底层百姓、溃散而不敢归队或已无家园的士兵、那些害怕被清洗又无处可逃的大户们，形成了一个以黎明之子为核心的新势力群体，其领地在短短月余就分布到了两个行政省，而且还在快速壮大中。

帝国核心大帝坐不住了：

边境的战事已经十年，国库空虚，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一代男人都快打没了，还在节节败退中，根本就没有军事实力后撤弹压这场政变。当务之急就是招安与抚慰起义军的主要头领，而重中之重就是那个所谓黎明之子的修女——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居然要颠覆这个国家了！

信仰与士气

蓬皮亚拥有坚韧的勇气、无畏的毅力，但匮乏心机与智慧。她强烈渴望着自己心中的爱与美好，不惜一切地去争取自己在意与珍惜的情感，甚至用一半的生命能去换回一个妈妈的虚影，又用剩余的一半去换取营救庇佑斯伯爵的机会。她不知道那神说的生命能是什么：几滴血，一个承诺，好像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损伤，但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说实话，自己也没想到一切会进展得如此顺利：在振臂一挥下，昔日作威作福、欺凌自己的神父、修女、领主大人们就惶惶不可终日，不再能用那种盛气凌人的语气、鄙夷唾弃的眼神与自己交流。连大帝都秘密地派来特使，非常谦卑礼貌地询问黎明之子是什么大神君、自己有什么要求与诉求，对过往自己遭遇的事情表达了同情和歉意。

蓬皮亚觉得很好笑：白鹅妈妈只是在暗中出了几个主意，借用自己的身份就达成了如此的成就，看来君侯将相，宁有种乎。

很快，大帝的回信就传了回来——

同意恢复庇佑斯伯爵的领地，并由蓬皮亚暂时代管；同意赦免所有归顺蓬皮亚旗下的逃兵死罪，他们统一归蓬皮亚节制调遣；同意蓬皮亚率领自己的麾下，去寻找失踪了的庇佑斯伯爵，并在此过程中为失去家园的农民们光复失去了的土地和家园。

因为国家已经空虚，无力支付军饷与军粮，甚至武器与马匹都没有，特授予索菲亚修女“圣女”称号，所到之处可自行收纳沿途的散兵游勇、灾民义士，征用当地装备，包括墓地中的被随阵亡战士一起埋藏了的装备。在光复期内所得资源一半归圣女军支配调度，一半用来充实国库，并授圣女铠甲、骏马、旗帜。

圣女索菲亚领导的队伍其性质从此由敌对的内乱暴民，转变为受国家认可并给予祝福和特许的自治光复军团。大帝把一场内忧浩劫通过一纸文书转化为有士气的杂牌军，然后调转方向送到前线当炮灰，为自己巩固边疆。

在连年的惨败后，帝国的军事实力、物资储备、后备队伍、军心士气都已经穷途末路。说实话，如果起义军再横扫两个省，其规模与实力就可以直接把自己赶下台了，而自己确实现在也没有力量去扼制他们的发展。好在这个圣女是个痴情的，其核心诉求就是去敌占区找情郎哥哥，于是顺水推舟，赶紧敲锣打鼓欢送走吧。

一直担心被大帝的正规军剿灭、清算的追随者们，听说大帝也被圣女的光彩感动，并赐予旗号，认可其所行的神迹，赦免了所有逃兵与叛民的死罪，各个是兴高采烈。

国家最高的红衣大主教，在教团的簇拥下从首都来到这里，正式地举行给圣女冠名、加冕、授旗仪式，并宣布大帝的认可与支持，期许在神的感召下，圣女带领军团夺回失地，光复江山。并特许圣女军团在战斗中缴获的军事物资和生活物资可以半数归为己用。（其实人家全都不交出来，大帝也一点没招儿。）

在这种情况下，圣女军团在省会休整编制了两周，各地躲藏的逃兵听说加入圣女军团可以公开抢掠，还赦免之前的逃逸罪，纷纷来报效投诚。很快队伍扩充成小四万人，导致现有粮食严重短缺，一周后就会全城断粮。于是按照需要，整个圣女军被编制为三个单位：

极少量的正规骑兵、拥有良好装备与健硕身材的长矛步兵，合成鹰队；

大量有军事素养但装备简陋的步兵与弓箭兵，合成熊之军团；

大量失去土地的农民和流民妇孺，合成后勤与医疗仓鼠师团。

三个师团向沦陷区进军，随军团运动，在沿途的区域征集食物与武器，在一周内必须要打下敌人前沿要塞，夺下敌人的粮仓。

大帝与军事参谋不认为他们有任何的胜算，因为这支军队七成是农夫与妇孺，没有武器，没有粮食，没有重火器，没有攻城的设备。不过他们要是能给对手添乱，同时有效地减少帝国内的流民负担也是一件好事。于是大帝给出了十个爵位的名额、三十个骑士的名额，鼓励在战事中英勇杀敌的勇士。不过大帝并不觉得这些人真的能活到战争结束来领取自己的封地或奖励。

共和国的荣誉

帝国内的变动，早有奸细把动态告知给了对面的共和国。共和国负责守卫前线的将军接到情报，幸福得不要不要的：

共和国是按照军功来晋升官爵的，自打帝国整体疲软后，战事始终处于胶着状态，很少有大的战役可以让自己立功。这支号称四万人的圣女军主动要进攻共和国防线，简直就是送大礼啊！可是防线共分为北中南三个战略段，自己只是南线的指挥官，如果他们不来打自己，那升官发财的一定就是那两位了。怎么才能让这块到嘴的肥肉乖乖地掉入自己的口袋里呢？

虎都将军为此紧急召开了参谋长会议。在会议上设立了四步走方针：

圣女军现在缺乏粮食，也没有战斗力，组织结构松散混乱。他们要是在前线沿线一字排开不断地打游击，会很烦人。因为他们亦军亦民：自己反击，他们散开，都是百姓，不算军功；自己防守，天天被滋扰，哪里看不到还会吃亏，最后功劳不一定有，还会被上边责骂。

所以与其和他们躲猫猫，不如请君入瓮：

1.释放出消息，庇佑斯伯爵就关押在南边距前线三天路程的一处城镇中；

2.在离前线不远处，囤积下够圣女军吃一周的粮草，然后故意失守，让他们深入南境；

3.前线守卫部队要顽强地抵抗半天，然后做出溃败的姿态，引圣女军发现粮仓和获得口供，得知庇佑斯伯爵的具体位置；

4.在整个圣女军进入口袋后，完成包围，予以剿灭，不留活口。

整个计划要严格保密，不能让中线的将军得知来抢肉吃，也不能让底下的军士知道，以免走漏风声，功亏一篑。预计整个计划四天内可以完成战略目的，一周内可以完成战役效果。会议结束后，各部门开始秘密筹备。

农民战争

四万人的队伍行动起来远比蓬皮亚想得要缓慢许多。因为有大量的难民、妇孺，每日行军速度缓慢，队伍犹如在道路上爬行的蚁群，没有阵容或纪律可言，拖拖拉拉绵延数十公里。但蓬皮亚表示不会遗弃任何一个人。

鹰骑兵成为了拉扯的马夫，熊军团成了搬家的民工，不时有女人在队伍中打了起来，孩子的哭声一路上就没有断过。五天的行军路程走了八天，先头部队才到达指定地点。好在一路上抢了不少大户人家，整个队伍没有断粮，但剩下的食物省着吃也只够一天三顿了。

蓬皮亚在军帐中犯愁：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做实事会如此地繁琐麻烦，状况百出。自己只想能跨过战区去找庇佑斯，怎么短短两个月把事情搞成了今天的这个地步。自己好像除了一腔热血外，并没有能力引领这样庞大的一支队伍。

正在大帐里胡思乱想着，一个前锋的百夫长前来报告，抓获了共和国的士兵，得到重要军情：最近边境一带正在换防，老的部队已经在昨天上午撤离，而接手防御的部队因为某些原因迟迟未到，现在前线防御异常薄弱，而且供应整个前线的粮仓就在不远处，那里的守军也非常空虚。

一个紧急军事会议后，大家决定利用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撕开共和国防线并顺道拿下粮仓，解决大军当下的生存问题。

事不宜迟，今夜就展开突袭，也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所有在入夜前到达指定位置的战斗人员，全部投入攻击，然后熊队守住防线，鹰队突袭粮仓，仓鼠里的男性赶往粮仓，搬空那里。兵贵神速，迟则生变。

入夜后，蓬皮亚高举“圣女”旗帜，率先发起冲锋。虽然守军薄弱，但一夜的激战并没有能攻克共和国防线，双方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先锋们有些气馁了，因为面对壕沟与堡垒，骑兵基本没有作用，轻装步兵对箭雨也是一筹莫展。

天亮时分，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仓鼠与熊两队终于完成了集结。蓬皮亚又一次站上了高岗，大声地发表了自己的第二次演说：

“我来到这里，前方就是我们的故土！那些堡垒与高墙后，就是让大家可以饱食的粮仓！神已经应许给我们胜利与荣耀、食物与田地！跟随我，不要畏惧！跟随我的旗帜，不要犹豫！神会护佑每一个在这旗帜下勇敢冲锋的人！”

说完翻身上马，带领这数万民众，黑压压地犹如潮水冲向共和国防线。

数万人的脚步，让大地都跟着抖动，数万人的呐喊让清晨的薄雾都被震碎。当“圣女”的旗帜插上最高的堡垒，欢呼声犹如雷动。大捷，大捷！帝国十年没能做到的事情，圣女做到了！

守军丢盔卸甲，狼狈逃窜，无心恋战。蓬皮亚随即率领骑兵进攻了毫无防备的粮仓，缴获军需物资、粮草众多。在清理战场时发现了敌守卫团的军旗，于是把军旗包好送回帝都，向大帝请功：首战两捷，撕开防线缺口，拿下边境小镇，取得敌军粮仓，消灭敌守备营。

在粮仓的账本中发现有一本账，记载着：为战俘营每周提供粮草补给。并且地图上标明了战俘营的具体位置，而战俘名单中官职最高的正是庇佑斯伯爵。

消息被报告给蓬皮亚，她哭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他还活着！他不是叛徒，他就在那里等着我去救他呢！

蓬皮亚想起芦苇荡、大青石，想起他温柔的话语：别怕，跟我走，等我。想起他臂弯的温暖、深邃的眼眸、卷曲的头发、他的气味……

计中计

蓬皮亚主张立刻展开营救计划，但被主要军事将领们阻止了。因为大家觉得这胜利是一场侥幸，连日行军已经导致部队困乏，而昨夜的战斗带来大量的伤兵。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不是一个陷阱，那共和国换防来的军队最迟今晚或明早就应该抵达，最好在这里依托坚固的防线与他们交战，而不是在旷野或丢掉刚得到的立脚点，陷入前后包抄中。最好在此等待帝国的援军来接守防线后，圣女军团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蓬皮亚无法说服军事将领们，郁郁不乐地回自己帐篷睡觉。回到帐篷中，大鹅妈妈显化出来，给蓬皮亚出了一个计谋，而小老鼠也对此做出了补充和完善。

第二天天亮后，圣女索菲亚宣布：整个军团原地待命三天，进行休整疗愈，坚守待援，看大帝得到大捷的消息后会给出什么支援。自己要在帐篷中闭关几天，和神商量后续的安排，任何人不可进入打扰。

第二天的下午，虎都将军在自己的将军府中，正在盘算自己加官进爵后要和哪个政治势力联姻、去贿赂谁、怎么能坐上前线总指挥的宝座。卫兵来报：帝国圣女军团，来了三名美女使者，带着一口箱求见。

虎都将军两眼一眯，得意地笑了，说：“都送进来吧。”

不多时，三名美女走了进来，领头的非常漂亮，举手投足间说不尽的妩媚。身后两个女孩也都是难得的清纯靓丽，只是两个女孩步履沉重，看来抬的箱子真心不轻。

虎都将军让侍卫都出去，带上房门，正襟危坐，拿出官威气势说道：“你们的圣女叫你们来，有何贵干啊？你们帝国连个正经男人都没有了吗？打仗靠女人，出使还是女人。”

领头的女孩微微低头，很温柔地说：“这里有一封信，我们也不认字，是给大人您的，圣女的意思都在信里边了。圣女说，当大人看信的时候，我们三人要为大人跳民族舞助兴，大人可否应许？”

虎都将军带兵打仗这些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将信将疑地眯着眼睛盯着三个美女：三个女孩都很孱弱，身上的衣裙轻薄，也藏不了武器，凭这三个想刺杀自己万不能成。难道那箱子里有什么机关？

“打开箱子，你们后退些。”虎都将军命令道。

两个女孩早就拿累了，赶紧放下箱子，打开不大的箱子，退到后边。

虎都将军伸头一看，脸上的严肃表情开始明显地转变，笑得很开心——箱子里是满满的共和国金币与一封信。看来自己想的没错，那个圣女知道打不过自己，一定会玩政治手段，且看她想玩什么猫腻。

“把信拿上来给我看看。你们想跳舞就跳，不过不许过来。”

领头的女孩把信递给将军，然后退下。三个女孩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跳舞。

虎都将军实在搞不懂这圣女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不过有金子拿总不是坏事。

打开信，一股女人香水的味道，还有些草药的味道，扑鼻而来。将军冷笑：女人就是女人。

信很简短，意思就是：求你放了庇佑斯伯爵，圣女立刻撤兵。金币都是送你的，伯爵回来后还有重谢。回信请让使者带回。

虎都将军心想：雏就是雏，居然用这样简单的交易就想得逞。别说我没有那个所谓的庇佑斯伯爵，就算在我手上，我也不会就这样交给你们啊！金子老子留下，女人老子留下，战功老子也要！

于是略加思索，写了回信，然后说：“礼物我收下了，回信你俩带走。使者大人，您请先留在这里几天，万一交易出现了什么问题，我可要拿你问罪。”

营  救

再看圣女军团大营，圣女几天没有露面。到第五天头上，帝国的嘉奖令到了，拉来好酒一车犒赏全军，封了几个将领骑士名号，要求全军固守待援，帝国军正在赶过来，还需要三天时间到达。

圣女军团的将领们可坐不住了，因为从粮仓里抢掠来的粮食其实并不多，为了稳定军心，搞得好像收获颇丰，实际上再有两天又要断粮了。离帝国军接手防御还有三天时间，共和国军这几天始终没有动静，非常诡异。圣女又在这个时候闭关和神聊天，大家真是六神无主了。

一个鲁莽的将领不听大家的劝阻，闯入圣女大帐，发现里边没有圣女，也没人看到圣女出去，这些天的食物也没有动过的痕迹。圣女人间蒸发了！

在放地图的大桌子上有一封信，是共和国军南部将领虎都所写。信里说：“承蒙神圣的感召，愿意在圣女军团营救战俘一事上予以帮助。三天后会给出空隙，让战俘可以被救出。希望圣女也能按照约定，在事成后兑现承诺。”

信件下边还有一个纸条，是圣女留下的：“你们如果看见这封信，说明我正在按照神的旨意行我当做之事。不用等我，速速营救战俘，迎伯爵回家。神在引导与护佑我们。不要迟疑，立刻行动。”

将领们看完信件，觉得这是圣女的巧妙安排，自己凡夫俗子，自然是想不明白。既然命令明确，而军粮有限，还是尽快行动为妙。毕竟之前的胜利如此蹊跷，只能认为是天神巧妙安排。

因为从边境到战俘营需要步行三天，将领们决定：利用骑兵的速度一天半的时间赶到集中营先去突袭，然后带着战俘往回撤；熊之军团向前推进一天半的路程，在回程的半路接应；仓鼠师团作为工兵，往前推进多半天的路程，在那里构筑一条工事；另选一队往前推进一天的路程，构建第二条防御缓冲掩体，并在那里驻扎弓箭兵，形成撤退时的阶梯性掩护。并且搜索附近的村落，扩充军粮储备。

一切计划妥当，各路人马纷纷启程，展开对集中营的奔袭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