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潜入

上文说到普鲁沙为了了知进阶高我的秘密，被班主任史匹擦忽悠着接受了一个超过四万年的生命蓝图一揽子计划，而这计划的幕后主谋居然是盖亚。

有新的园区开放了，而老园区内好像也添加了不少新项目。在即将的旅程中，普鲁沙对自己有可能破格使用高阶载具感到兴奋，很有可能自己是全班第一个能以主角的身份体验与使用高阶载具的。这些特殊待遇隐约间让普鲁沙感到了些什么，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普鲁沙感到不安的还不止这些——班主任史匹擦在描述自己未来四万年的人生蓝图时，所叙述的细节是那样地精准细腻，一切仿佛都已经发生过了一般，发生在自己启程之前，发生在自己起心动念之前。

这让普鲁沙怀疑这些所谓自己即将经历创建的随机事件——它们有多少随机性呢？

启程前的规划

不管如何，普鲁沙对史匹擦所说的计划表示了高度的认同。毕竟自己当下的认知、智慧、能量三个硬指标都不达标，就算知道怎么进阶高我也只能望洋兴叹，不如尽快提升自我的内在实力来得真切。

普鲁沙向史匹擦表示自己准备好了，并询问这一次自己要从哪一个年代进入园区比较妥当？

史匹擦说：“你先别着急，我们最近已经完善了投胎前的规划大厅，所以我们已经有能力让你预览你必须要经历的几个重大转折点。你必须把这些记住，因为它们对你此次的成败真的很重要。在这些关键的节点上，你的其它同学会设法配合你达成必要的戏剧冲突，当然你也要配合好它们，你们互为彼此的助缘。

下面我给你看一些你会经历到的画面片段，它们会发生在你此次历程中的不同时期，当你再一次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你会在恍惚间感受到犹如似曾相识的召唤，那就证明你是在我们预计好的蓝图轨道中。记住了吗？现在请注意看这些画面吧。“

普鲁沙的面前犹如出现了一个水幕电影，在浓密的雾里一段段小视频被依次播放着——

一条慌不择路的鱼被巨鲨吞噬了……巨鲨死后落入深海，螃蟹进食着巨鲨的残骸……螃蟹到浅海产卵，意外被小海猿发现……成年后的海猿在礁石上晒太阳被金雕捕食……金雕在躲避狮人的过程中被弓箭射落……地面的原始人分食了翼龙的身体……部落巫女喝了金雕的蛋……巫女的孩子在成年后才开始蹒跚学步、咿呀学语，但他拥有强大的心灵感知能力与通灵的能力，在一场部落间的血腥冲突中救下一个女孩……部族篝火旁的婚礼……一命换一命的啼哭……又是一场血腥的冲突……异族部落的嗜血狂欢……一个尊贵新生命的诞生……狮族的兴起……最后一任狮王独自一人在雪地里逃亡……

这些都是很短的片段。这些镜头一闪而过，普鲁沙无法梳理出个头绪来。普鲁沙看后完全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意思，很多角色的轮廓它都没有见闻过，茫然地看着史匹擦。

史匹擦注意到普鲁沙的困惑，解释道：“这些画面源自过往的一段段记忆，是不同意识体们经历的总汇，而你要借由这些历史故事串联出你的生命故事来。借由血肉的交替，你进入一个个不同时代的不同角色中。平时的你可以随意怎么发挥，但在这些关键的节点上我们会安排你完成必要的角色转换。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达成你的初心。

你进入到现象界后不会再记得这些，但我们会安排几个节点让你回忆起必要的知见，开启必要的能力，传授必要的知识。这些‘能力’会成就你，但你得到它们与失去它们的时机会依据剧情的需要与进展情况，不早不晚。你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只要完成你的角色就好。

全班同学都已经进入到不同的角色中，你们彼此会相互形成必要的助缘。有些会辅助成就你，有些则会伤害甚至杀死你。不管是帮你的还是害你的，或需要你帮助的、让你杀害的，都是剧情往下被推动的需要。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你成为那个你渴望成为的自己。”

启程前的准备

说实话，普鲁沙是真没有听懂，但好像自己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感觉上只要自己按照剧本演就不会出什么大纰漏。问题是自己会不记得这剧本，这些路标式的片段画面自己真能记得住吗？自己很怀疑。虽然在特定的转折点上会有其它同学来帮忙达成，但自己真的能配合好它们的演出吗？

感觉现在问再多也都是白搭，横竖第一次什么都是未知的新鲜，估计体验一次这些经历、走一遍这样的流程后就能都明白了。

普鲁沙向史匹擦表示自己都清楚了，可以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工作了。

史匹擦这时又给普鲁沙出了一个新难题——

史匹擦说：“你这次前往不能带走自己所有的能量与自我意识，你需要留下一部分能量和自我意识在你的这个大树法身形象中，作为日后你与我联络的契机。换句话说，你要把自己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本部作为后方意识联络之用。你带走九成的意识力与能量，留下一成就好。其它同学都有自己的高我能成为联络渠道，你没有，只能自己留下一部分自我意识觉知，当做意识备份与联络的本部。

你要学会一心二用，分离出一个自我意识的分身来，去完成现象界的经历。这两个你都是你。就好像你的左右手一个画圆一个画线，分工不同，但都在一个意识下各自作为。因为你跟自己的自我意识产生意识联络远比跨界和我产生意识联络要容易得多，所以你接下来要在出发前练习一下一心二用的能力，并完成这个自我意识的分化，在自我意识内形成两个彼此独立运作的自我意识——两个都是你，但两个自我意识各自独立完整运行。”

（有点儿像一个屏幕同时运转两个不同的游戏窗口，一个玩家同时控制两个人物角色，成为画中画，分屏独立运作）

普鲁沙听完史匹擦的解释，明白了其用意，可是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达成班主任的这个要求——自己从来都是这样一体的存在，怎么才能做到意识分裂成两个可以独立运作的区间，一个时刻在此处保持的着觉知，一个形成意识的焦点并把意识人格面投注到现象界中去呢？

史匹擦好像早就料到了普鲁沙的疑惑，没等提问就开始解说具体的操作步骤——

他要求普鲁沙首先练习同时在脑海里指挥自己的身体做两个全然不同的动作。

比如揉搓一侧的腿，拍打另一侧的腿；在一侧用意识画圆圈，在另一侧同时用意识画方块；一个意识注意周围的情况，另一个意识同时在做着手头的工作；双侧同时完成不同的任务，一边负责解数学题，一边同时写着语文作文。

锻炼后就可以把自我内在意识拓展出一个新的意识分区来。两个自我意识同时完成不同的工作，形成认知、觉受与反馈，相互不干扰，也不是排序依次进行的。

普鲁沙意识到这绝对是可行的，但自己要达成这样的程度，不知道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与时间，不过既然是此次出征的前提，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照着练习就好了。

在日积月累的不懈努力下，普鲁沙终于做到了把自我意识一分为二，并且两个意识同时各自运作。虽然留下来保持觉知的这个意识面还比较愚钝吧，但好歹能凑活使用了。谁让自己的总意识力就这可怜的少许呢，总不能让笨的自我面向下去参与经历吧。

他向史匹擦展示了自己的“成就”后，史匹擦很满意，甚至有些吃惊普鲁沙达成这一分化的速度，深感普鲁沙是个可造之才，难怪盖亚女神如此看好这个小家伙。

于是跟普鲁沙说：“好的，我觉得你已经准备好了。你的第一站是第四园区的早期时间段，在浅海里当小鱼，适应海洋内的生活；第二阶段做海猿，适应人形结构的应用；然后上到陆地当远古人类；最后做近代人类。明白了吗？你准备好了，我就帮你启动意识传输了。下一次与本部联系时是你成为海猿之后。”

启程

对这次的跨界旅程普鲁沙已经不是那么忐忑了，自我意识的九成借助班主任的意识光进入了本位面的群体意识网络中，然后眼前一阵明暗的交替，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经置身海底，是一个刚被孵化出来的小鱼宝宝了。

普鲁沙一如既往地在成功登陆角色后就失去了对过往的记忆，只是按照角色的习气做着自然的事情，四处觅食，逃避危险，寻求配偶，生养子嗣，动物一般地活着，想或不想地毫无悬念地长大了，一生中吃了不少别的小鱼，最后自己被一条小鲨鱼吃掉了。随着自己在鲨鱼的胃里化成汁液，普鲁沙的意识能量微粒们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小鲨鱼的全身，而这个没有自主意识只有载具意识的小鲨鱼成为了普鲁沙新的载具。

慢慢地，随着着鲨鱼长大，普鲁沙游历了更大的海洋领域，好几次与自己曾经的角色“水自我”相遇，但是两者都彼此互不认识，也不形成觉知的记忆——对于第一世“水元素”自我意识来说，这只是千万鱼类里的一只；对于第二世“鱼”自我意识来说，那只是亿万水滴里的一个。

海洋中进入了第五园区初期时代，第五园区内此次被放入了新的物种：海猿、鹰人、虫人、狮子人、猿猴人。这些本来是给高阶意识学员们用来练手的高阶载具。它们的出现让整个行星热闹了起来。它们的加入让食物链更加复杂：

鹰人与狮人是整个行星物种现阶段的顶端，但繁衍数量被限定得很少；海猿与猿人数量最大，但都离不开自己被规划好的领域，无法形成大规模的互动，且被设定为快速繁衍的、群体的、互助的利他性生物群落；爬虫人被设定成两栖类，与海猿、猿人一起都被鹰人与狮人看做食物，而非其它的亚人种；蜥蜴人的数量不多，但被设定为冷血的利己的阶级的生物。

普鲁沙做鲨鱼的日子让自己学会了很多作为捕食者和食物链顶端的生存技巧，这与树或小鱼的生存技巧是全然不同的。鲨鱼的一生让普鲁沙积累了控制大型载具的经验，而且在认知与智慧上远比过往要圆滑了许多。

随着自身认知与智慧的提升，自身可以掌控的能量和觉知力也在快速地增长着。作为海洋内的顶级掠食者，这一生的危险只来自于同伴。当自己负伤后，自己的同伴无情地撕碎了自己的身体，残骸落入深海，成为了鱼虾螃蟹的大餐。

当螃蟹撬开鲨鱼的脑子大快朵颐时，普鲁沙的意识能量微粒们转移到了一只史前大螃蟹的体内，并利用强大的意识力，很快控制了这只螃蟹的内在自我意识。可惜的是，这只史前大螃蟹的载具意识太过强悍，根本就只是个无脑生物载具，脑子里只有吃、筑巢、生育、囤积、睡觉五件事情的简单无尽循环。

海猿

普鲁沙根本无法对自己所在的这个载具产生智慧型的影响力，只好跟随着这个载具在海底游荡着。

在海底有不为人知的空腔结构，这些空腔结构构成了海床下的巨大溶洞体系。这些溶洞犹如蛛网遍布全球，大螃蟹不时会潜入这些巨大的海底溶洞去猎杀一种海猿。

这些海猿有灵巧的前肢和鱼的后半身、海豚一样光滑的皮肤、很高的智慧等阶。多数普鲁沙见过的海猿还只是初期的实验载具，在生物性地活着，并繁衍种群数量。在自己第一次轮回的记忆里，第五园区是没有这种生物的，看来是盖亚新加入的一种角色，不过自己并不确定，因为上次第五园区时自己一直在陆地上当大树呢。

大螃蟹这次的猎杀很不顺利，因为它碰到了有内在意识的海猿群体，它们利用地形与工具设置巧妙的陷阱，不和大螃蟹正面冲突，只是困住它，直到其耗尽体能坐以待毙。

普鲁沙对大螃蟹的死乐见其成，因为这家伙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知见上的提升，也一点儿都没有灵性的萌动，简直就是一个无脑肌肉狂魔。

海猿们撬开大螃蟹的壳甲，把新鲜的蟹肉切割搬运到更深层的海底洞穴中。普鲁沙的意识能量微粒跟随着这些蟹肉，被喂养给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海猿。

这个小海猿童蒙未开，是个空白的载具，普鲁沙快速地进驻到它的意识体系里，发现这个载具灵巧又敏捷，而其与自己的契合度很高。虽然自己当过小鱼与鲨鱼，但作为这样复杂载具的主人还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尤其是眼睛，可以在不改变身体的情况下仅仅依靠转动眼球就能看到周围。还有表情与手势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普鲁沙发现这种生物会依靠喉头的软骨震动发出各种脉冲音波，在海水里可以传递很远，犹如一种语言。靠近时靠眼神、肢体语言和微弱的心电感应协作沟通。

海猿是成群体部落性存在的，一个大家族占据一大片海底溶洞，有自己相对固定的觅食领域。小海猿是卵生的，但这些卵没有壳，被集中在洞穴的深处。海猿虽然很灵巧，但在史前的海底并不占生存优势，死亡率很高，所以生育率也很高。

普鲁沙发现自己的肤色与众不同，是一种散发着黄金般光芒的黄，而大多数其它海猿则是银灰色。并且自己好像没有其它兄弟姐妹。那个给自己喂食的母海猿应该是自己的“妈妈”，因为它也有这个肤色。并且好像在群体里地位很高，不用外出狩猎。

普鲁沙决定跟这个食物供给者、自己的保护者搞好关系，直到自己搞清楚状况。在成年前最好装得乖巧一些。

普鲁沙当过巨鲨和大螃蟹，横冲直撞的行为模式多少留下了一些习气的影子，这让普鲁沙的童年没少吃苦头，好在其身份尊贵，倒也没有吃到什么大亏。而这个妈妈是拥有高度内在意识的，普鲁沙感觉得出来，她扮演着种群里先知的角色，为种群里最强悍的首领生下子嗣。

海底的世界没有明显的四季交替，但依据食物的季节性变化，普鲁沙大概能知道。

光阴似箭，转眼自己已经长成一个雄壮的海猿，成为部族首领唯一的子嗣。母亲多年来悉心调教自己海洋之外的知识，而父亲则教导了自己一身文武艺。成年的庆典很隆重，附近的几个部族的金色海猿都赶了过来参与仪式。

那天夜里，妈妈把普鲁沙叫到一个隐秘的洞穴中，让普鲁沙吃下了一种没有见过的鱼。

普鲁沙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周围的物品开始模糊，然后感觉自己从载具中被剥离了出来，一种轻飘舒适温暖的感觉包裹着自己。自己漂浮到半空中，从高处看着自己的载具和母亲，然后一股牵引的力量让自我意识穿透了岩壁、海水、天空，这是普鲁沙第一次在这样的一个高度看整个行星。这可要比云层高多了：满天璀璨的星辰，刺眼白炽的恒星，陆地与大海都在脚下，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哪里，哪里就会随即被放大，鲜活起来，生动起来。

普鲁沙正在感叹这一切的壮美。突然，眼前的一切开始微粒化，变得模糊起来。又一次眩晕过后，意识中响起了一个声音。说那是声音并不准确，因为那根本就没有声，但却被自己感知到那是声音。就好像回想雷雨天的炸雷，你能意识到它的音量与音质，但那并不是一种声音的再现。

普鲁沙恍惚间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切发生了奇怪的扭曲与套叠——星球与星海变得更加迷离，而一棵参天古树和一个大光球隐约地出现在眼前，而且无比真实，越来越真切。

“普鲁沙，普鲁沙，我知道你现在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是史匹擦。我们的时间不多，你不用回答。你做得很好，第一阶段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下次会面会在你第二阶段结束前。这次只是给你一个经验的启迪，让你记住这样的沟通方式是可能的。是时候开启你的游历和冒险了，去探访广袤的星球，去认知更多的知见吧，你是被祝福的。”

声音越来越远，变得缥缈模糊。普鲁沙慢慢地回过神来，眼前还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殷切地看着自己，用意识波问道：“怎么样孩子，你可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吗？”

普鲁沙让自己意识稳固住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高速地颤抖着，犹如寒冷的颤栗。自己有些迷茫刚才的是梦还是幻觉，太不可思议了。

普鲁沙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状态，用意识跟母亲接触。然后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星球、陆地上的动物、星空、大树、太阳，还有太阳说的话，让自己去探险、历练，自己是被祝福的。

母亲很欣慰地看着自己成年的孩子，点点头说：“你是被祝福的。你已经成年，雄壮而有智慧。你在多年后会接替部族首领的位置，趁着你还年轻，应该去看看更广袤的世界。你准备准备，明天和你父王说说，好让他安排你日后探险的行程。这里还有一条神灵之语的小鱼，你带上，通过它你可以获得神的庇护与启迪。你已经长大，愿你成为这片海洋的智者与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