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谜团
信息包
上文说到,普鲁沙现在萦绕自己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着陆前就开启了失忆?自己在第五季园区内遭遇了什么?怎么找回其它的记忆?怎么才能成为一个高我意识体的存在?
看来还是要去磨班主任史匹擦才成——这些问题不解决,自己后续的展开会成为无用功的。
普鲁沙正在独自琢磨,班主任史匹擦的意识连接了过来。还没等普鲁沙开口,史匹擦就意识传输过来了一个意识信息包。
这是普鲁沙第一次接触这类东西,也没多想赶紧同意接受,然后开始下载。好在感觉上信息量不大,彼此间是内部局域意识连接,下载速率极快,没有延时或卡顿的干扰,也不会存在丢包现象。
信息包是一种常见的意识非线性交互形式,灵界或跨界都在应用。适用于单一或多个庞大多维信息点到点的传递。
一个超大信息在传递过程中可被切割成多个可同时下载的信息包,如果接受者意识带宽与意识接受能力够的话;如果不够只能排序接受,但排序接受时接收序列未必按文档序列递进。所以下载完成后需要自己解压信息并拼接次序。
有些信息是多维的、非线性的、非面性的,拼装信息与解读信息的结果因人而异,同一信息被解读出来的信息也就五花八门。如果在接收信息的过程中,自我空明的状态被打破,之后可以再次尝试断点下载或重新下载,但不保证不发生丢包的现象。就好像有些洞见、灵感、觉知,你感受到了就在脑海萦绕,然后被事情岔过去了,之后怎样也无法回想起来。
灵界间与现象界形成意识传输的前提是:在现象界中的角色要同意接受;角色没有进入“飞行模式”。
普鲁沙下载完信息包,开始对其内容进行解压缩与翻译内容。
解压缩是自动的,但接收方的脑容量和解压信息的能力决定了解压的完整性和解压的速度。如果里边包含多维信息,而解压方认知里没有多维概念,就会解读成乱码,或只看到其中一条时间线上的一个视角信息,形成片面的信息认知。
不光解压会形成信息丢损,翻译的过程中也会造成信息的扭曲与丢失——接受方只能从信息包里读取到自己认知内见识过的信息代码,如果超过了自己的知见范围,即使解压出来,也对其无感,不能产生必要的理解。就好像我们看到古埃及的石碑或巴比伦的楔形文字、外国人看到我们的古老象形文,有看没有懂,可见不可觉。
总结下来,高维意识习惯的信息传输方式是丢给你一个信息包,而传输信息包的过程中有可能发生信息折损或延迟;解压信息的过程中因接收方的原因有可能会对原信息形成无意识的扭曲与部分遗失,甚至拼接错误;在最后转译的过程中还存在因自我见识浅薄,歪解、无解、解读一部分,形成偏见的可能性。
比如上图这样的一个信息,信息里的内容是左边的表情,右边是翻译过来的内容,连贯起来是一个人生故事。光看这些表情符号,有几个能明白信息包的意思呢?这些表情条是分包、非线性次序下载的,你能形成多少种排列、解读出多少种可能性呢?
解读
普鲁沙非常好奇信息包里到底压缩了些什么内容,在班主任的视角里,自己是经历了怎样的一次轮回。
解压的过程很像是回忆往事,那些零星的记忆点就好像浓墨油彩滴落在绢纸上,慢慢地晕染开,慢慢地连成了片,有了首尾,勾画出了轮廓,如烟似雾地流动起来。你把注意力的焦点放在哪里,哪里就鲜活地犹如当下;而把视线移开时,那儿又化作混沌,退缩回雾里,朦胧隐约。
这些信息犹如自己的记忆,但又仿佛不在自己的脑海中。就好像一个曾经熟悉的歌曲,多年未曾聆听哼唱,偶然间想起一句歌词,勾起了那一个印象,但歌名与歌词已经淡忘,旋律还在心头萦绕,可就是哼唱不出来那个曲调。谁要是哼唱出来,你能知道是否是那个味道的调调。说不是,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是;说是,自己知道那不是。这成为了一种直觉,一种对所是的直觉。
这种直觉普鲁沙在现象界的阳间好像也有过:在那漫长的岁月里,作为一颗树的自己,曾经坚信自己来自某一个远方、另一个维度、另一种身份。其它的树都嘲笑过自己,因为大家都看得到种子发芽、壮大、枯萎的一生,就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没有其它。它们曾经假装谦卑地请普鲁沙说出它口中所谓的家乡与远方,可是普鲁沙说不出来,那一直觉结果被嘲笑了很多年。那时的普鲁沙和现在一样,真切地知道有另一个维度的经历,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胡思乱想间,普鲁沙脑海中所有的信息包都完成了解压,各种片段犹如纸屑堆在一起。
普鲁沙很庆幸巴拉给了自己一些可以串联起一切的线索,所以自己其实真要寻找的片段只有两个:作为冰雹落地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在第五园区作为参天古木是怎么挂的。
梳理完史匹擦给的信息后,普鲁沙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首先,所有的同学在稳定地进入到现象界的角色后,都会被暂时失忆,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地摸索。只不过,个人的性格与习气被保留了下来,作为潜意识支配着各自的行为模式。所以下次自己进入角色还是会很快失去灵界的记忆。
自己在那之后,经历过水、雾、江海、雪、冰等形态,还以水的形式参与过菌类、藻类、昆虫类的短暂生灭,最后被一棵小树苗吸纳了进去,自己主宰了那小树苗很多很多年,知见四季更替日月如梭、山石风化风起云涌。斗转星移间,自己慢慢地长大,长大,一切好像都非常地快,非常地忙碌。
史匹擦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自己的这一生没有什么大风浪:
前半生是各种水的形态,围着星球的地表、地下、云层,来回地流转变化着状态——当过千年的冰川,也做过朝夕的晨露;在大海里经历过共通意识,也在小池塘里静静地等待干涸;扮演过肆虐的海啸荡涤大陆,也做过滋养生灵的溪水孕育万千。
中年对自己来说很短暂:水中出现了藻类,湿地有了菌类,昆虫进入了世界,动物开始了繁衍,不同的高阶意识们过来了,扮演着各色生灵。自己几次以水分的身份,进入到它们的体内,跟随它们用它们的视角去看待生命,然后被更大的生物吞噬,随着上一个的残片进入更大的躯体内。
这个大躯体犹如霸王龙,它体内除了一个主体意识外,还有来自五湖四海各种意识的交集。大家在霸王龙的载具里就好像一个小联合国一样。有的时候那些微小的霉菌或微生物、寄生虫甚至能把整个载具的主体意识架空一段时间,让这个庞然大物生活得如同傀儡,去吃自己不需要而小东西们需要的食物,做出古怪的行为,表现出怪异的脾气。
一个大型载具对于众多意识体来说就是一个行走着的共和国家。如果其主体自我内在意识够强大,那就是帝制,大家都听这个明君的;但如果那个当家的是个昏聩的家伙,大家就会设法架空它,然后以它的名义去方便行事。
当霸王龙死后,自己随血液流淌了出来,被一棵小树当水分吸收了进去。正好这小树是一个空号,没有主角,是被系统托管着的NPC,自己入住后就入主了这棵树的意识。
它的意识频率很慢,不过要比当石头的巴拉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最后一次遇到巴拉时简直无法与它形成沟通——它表达一个完整的意思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而自己正常速度的表达,对于岩石巴拉来说就好像高音耳鸣、一只蜜蜂快速地飞过。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与动物之间,有些动物会来吃自己,这让自己很不爽,于是想轰走那些动物。可是当自己表达完自己的气愤与厌恶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了,那吃叶子的家伙早饱餐后走了半天啦。
在自己进入了第五园区纪元时代后,各种大型的哺乳动物都来到了山林。身边可热闹了,自己就好像一个高层公寓,身体里有着各色的住客。曾经有一度自己觉得自己将会是一种永恒的存在。可惜是自己天真了——数百年后,树干开始中空腐朽,只留下坚硬的外壳支撑着风烛残年的伟岸身材。看似枝繁叶茂,但已经是空有其表。一场大火在大风中蔓延,整个山林都化为了灰烬,自己被风吹倒,被火吞噬,化成了焦炭融入泥土中。
自己的意识失去了载具,在那附近游荡了许久。看见地里隐藏多年的种子们又长出了新的树林,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召唤。
自己化作一个光珠,越飘越高,想起了当初作为冰雹落下的时候,想起了自己作为江海翻涌奔腾,想起了当做冰川凝结千年风雪,想起了自己作为霸王龙的猎杀四方,想起了自己还是小树苗时仰望苍天……
渐渐地,一生都回忆了起来。然后,眼前一亮一黑,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意识回到了此刻,一切都衔接上了。
普鲁沙回想着刚得知的一切,觉得自己的一生可是要比巴拉所经历的丰富多彩许多。虽然一时还不太肯定这样的一次轮回给自己带来了多少知见与智慧上的成长,但显然自己的能量可支配幅度是明显地增加了,自己的意识体轮廓也变大了很多,而且自己有见习过复杂大型载具角色的运作模式和微观载具上的生灭经历,浏览过了全球的高山深谷、海沟高原,了解到了不同元素与角色间存在着意识频率沟通速率上的显著差别。
在进入角色后,当角色的状态稳定了,便会开启一个新建的空白自我意识文档,意图是一张白纸好画画。但这纸上有红模子,即你故有的性格与所在家族习气。你可以选择按照模子写,也可以自己随意涂鸦,或者你试图按照模子写,但效果犹如涂鸦。
最后,当自己所使用的角色被摧毁后,不会马上被召回,可以流连一段时间,如果自己想的话。但流连其间无法干预实相的发展。
最终回家后,之前的所有记忆会被打包给高我保存,而自己则被格式化,准备进入下一个任务周期。
豁然开朗后的普鲁沙,很快又陷入了新的沉思:每次这样回来四处打听自己的经历,实在是太麻烦了。如果自己能进阶成高我,有几个像巴拉那样的小我去采集知见,就算笨点儿,多几个小号完成同时采集,总比自己一个要快上许多的。
想要进阶成高我,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呢?要完成怎样的觉知累积、达成什么样的智慧水平、累积多少的能量才能展开必要的进阶呢?需要谁来认证吗?……
普鲁沙发现,自己每想明白一个问题就会诱发出更多的疑问。左思右想下,普鲁沙决定先不进入轮回,而是回头去找la——它是高我阶级的存在,一定知道怎么进阶高我。
高我
普鲁沙是个行动派,只要确定了方向,就会立刻跟随热忱、展开行动。它立刻就想去找la,搞明白自己当下最大的困惑——怎么才能进阶高我意识阶层。
可是想归想,普鲁沙突然发现:自己做不到!来到这里一路犹如顺水行舟,都是被系统安排好的传输,而现在想要逆向回去时发现一个大问题:压根儿就没“门”——自己的意识中对怎么才能回到上一层意识面毫无认知储备。更恐怖的是,自己想要回到自己在本源意识流内的本身都做不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能从这个当下的法身角色状态中脱离出来,跨界逆行。
这下尴尬了,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丝毫头绪,只好又一次硬着头皮去请教班主任史匹擦。
与史匹擦的意识连通后,普鲁沙问出自己的问题:“怎么能逆行回到上一层意识虚拟亚空间体系内,与其它高我形成意识互动呢?”
史匹擦想了一下,说道:“每个小我都有自己的内在自我意识,始终与自家的高我保持着互动。而与其它高我互动要通过自家的高我,在那一位面上达成高我间的互动。小我跨界与其它高我互动在本体系内无法做到。小我直接想要进入高我或本我所在的意识维度面,需要自身的意识频率达到那个位面的显化频率,才能连通进入。除非是在自家的中阴界里,那里有自家高我设立的链接高维灵界与低维现象界的专属通道,不过只有自家高我有权启动那通道。”
普鲁沙耐心听完,觉得都是废话,一条对自己有用的都没有,自己就是个没爹娘的。只好继续追问:“那像我这样的新新小白,上边没有自家体系,怎么能与其它高我形成对话呢?”
史匹擦说:“你可以通过你的朋友巴拉与它的高我连接。不过现在它去参与体验了,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还有一种办法,你要找本位面的核心管理意识,通过它去找你指定的那个意识高我。不过它最近真的很忙,在创立新的时代园区。
最后的一种办法就是你进入到现象界,然后在那里找到你的朋友巴拉,并与它回忆起灵界的事情,直接从现象界连接它在这里的这个法身,激活这个法身的高维意识连接内在线路。你利用它作为灵界信息的转译者、通灵者,在现象界直接访问它的高我la。
或许还有其它办法,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的意识等级还很低,见识不多。”
普鲁沙觉得在这里干等巴拉回来太耽误工夫,而去找现象界的巴拉,很可能自己一下去又什么都忘记了,更别说叫醒巴拉的角色载具、借助巴拉连通la。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状态。
思前想后,继续追问史匹擦道:“巴拉这次投胎当了什么?去哪里能找到它?我怎么能保持意识的觉知又叫醒它帮助我连接高我la呢?”
史匹擦用自己的意识扫描了一下,回答说:“当下的巴拉选择了当氧分子。因为它渴望体验最快的速度——风,可风只是空气流动时的运动形态,于是它就做了氧分子,成为了空气的一部分。现在正在第三园区里随着气流巡游全球。
它的生命蓝图后期有规划在第五园区,体验雄壮的猛犸象和猎杀了那猛犸象的原始人。原始人是第五园区新增的体验项目。我很推荐你也去试试做个原始人。”
普鲁沙想了想,恐怕没有更好的办法——全球去追风,那自己一定是疯了。对着空气说灵性觉醒也太犯傻了吧,跟一头猛犸象聊天可能性有,不过那个载具设计的智商实在是可怜,也就原始人还贴谱一些。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不过我是否有能力激活原始人这个角色的载具呢?激活后又怎么能保持自己的觉知与初心不被忘怀呢?最关键的是,怎么能使成为原始人的巴拉觉醒回忆起我、并愿意连通它的高我la呢?好像问题越来越让人头痛了呢!
普鲁沙追问史匹擦:“巴拉选择当了氧气,怎么最后就成了原始人呢? 我当下的意识能量等级怎么去激活高阶的意识载具呢?我怎么在载具形态保持住初心、并觉醒巴拉的自我内在意识呢?”
史匹擦回答道:“巴拉会以氧气的形式进入一头为其准备好的猛犸幼崽载具中,而在其成年后被一个安排好的原始人猎杀。那个原始人会由一名高年级的学生去扮演,巴拉作为食物进入到它的体内,成为见习的后台意识,观摩复杂载具的后半生。这样完成它本次的历练蓝图。
而你现在是无法激活与启用高阶复杂载具的。你当下的意识力虽然得到了壮大,但还没有足够的动物经验。这次你可以从小鱼做起,然后一路通过食物链,用四万个行星年,进入第五园区,成为一个原始部落巫医的孩子的第一顿口粮,进驻到那个载具中。我们不会安排那个角色拥有主魂,所以你就是主魂。
但即使这样,你还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与经验运作这一载具。我会安排你瘫痪与哑巴十五年,之后大病一场,开始蹒跚学步,呀呀学语。你有十五年的时间去观察原始人的生活。这样即便你不能巧言、不能奔跑,也能使用这个载具;而给你准备好的巫医母亲,会有两个孩子,她会把通灵的基因血脉传递给你,把连通意识的方法教导给你,并唤醒你的内在觉知。
学会这些后,在你十五岁那年,你会救下一名女子,那就是巴拉所在的载具。在第六园区你救下她后,让她的主意识进入昏沉,与巴拉的从属意识形成对话,用你母亲教导给你的方式,唤醒它的灵界记忆,你们就可以在现象界连接到它的高我la了。”
普鲁沙听完,脑袋更大了,好复杂的安排!干嘛我俩不死回来在这里连接la 呢?
史匹擦好像看出了普鲁沙的思量,主动说道:“巴拉在那个女孩的身体里会存留到32岁,难产而死,然后回来休息。但你要留在那里教导新一代的毉。之后你们部落会被蛮族攻陷,你成为他们的食物,化身为那个部族酋长的血肉,从内部改变他的习气,启蒙那个部落,成为他的精子、后代的部落首领。
你要经历的还很多,一时回不来。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六园区的尾声、第七园区的开始了。这是一个近乎42000行星年的旅程。”
普鲁沙听着自己即将展开的宿命,半天没能缓过神来,然后小心地问道:“这些经历我回来后还能记住多少呢?”
史匹擦说:“如果不出差错的话,根据盖亚的计算,你回来时应该已经是高我意识层阶了,已经可以拥有并激活自己的意识信息库。那就是说,如果你都做到了我们规划好的生命蓝图,就可以在回来后记住所有一切。如果不能做到的话也很正常,我们会给你第二次机会或第三次、第四次重复的可能,确保你能达成这一历程的毕业所需水平,提高认知、智慧、能量水平到可以激活高我意识形态的高度。”
普鲁沙听后,心里一惊——倒不是自己担心这动辄16万年的生命蓝图,而是这个计划的幕后主谋居然是盖亚!盖亚是什么级别的家伙,那是整个位面的创世主神啊!它为什么亲自督导我的生命蓝图?细思极恐啊!可是又丝毫想不出任何的头绪来。
盖亚说这是奥德赛的嘱托,那个奥德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怎么会有这样大的面子?盖亚说希望这个版本的我能有所成就,干得更好,难道说还有其它的我存在着或存在过?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一个惊天秘密呢?
普鲁沙想到后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自己知道这样胡思乱想是无济于事的,只能过好当下,期许自己能顺利地达成这一次的历经。可是四万年的旅程,其中的变数之多是自己难以预料的。而其中的关键转折点——第一次当原始人,很让自己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