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好好吃饭 & 细雨点评

刚刚吃了一顿不一样的晚饭。我不记得曾经这样吃过一餐饭–

吃饭时，手机在电脑那边充着电。

很想拔下来接到餐桌下的充电线，这样就可以边吃边看手机了。可不知为什么，今天心里有个念头在较劲：试试不看手机，好好吃饭。

于是尽量按下想站起来的一次次冲动，坐着不动吃完了。

米饭是中午剩的，只有小半碗，天气很干，表面有点儿硬了。我切下一个勺尖大的一块，放到嘴里，再加一点点肚丝白菜，闭上眼睛细细咀嚼。

真正是五感总动员：色声香味触，脑中还有观想。听到牙齿传到耳朵的声音，好吵啊！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嚼饭粒、肚丝、白菜的声音很不一样，触感也不同，有的尖锐，有的闷钝。

没有刻意去数，每口饭嚼了有一百下吧，就是觉得没有到咽下去的标准。心里有点儿发急：怎么会这么慢，这也太花时间了，这么半天才吃了这么一点点！

忽然意识到，如果这么吃饭，可能只吃下平时饭量的几分之一就够了，那平时我可真够浪费的。

慢也分程度呢：有意识地慢是一两秒嚼一下，但只要稍微忘记去慢，牙齿碰撞的频率就忽然失控一样回到了习惯的速度，而且非常机械，是自发反射一样的。

心里体会着：这就是慢生活、活在当下、吃饭禅，行禅、茶道、花道同理……可同时还是着急。最后喝了大半碗二米粥。体会到了粥含在嘴里时，米香随呼吸进入鼻中、温热的米汤咽下时顺食道流下的轨迹，有点儿粗糙感的小米在牙齿间被压扁、牙齿分开时有一点点粘牙。

上一次这么吃饭是什么时候？如果是这样的慢标准，从来没有过。又想起平时米饭稍微硬点儿我就不想吃了，尤其喜欢软烂的饭菜和稀粥。今天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软软的可以快快下肚，省掉慢慢咀嚼这道麻烦。

不过即使这样，我的吃饭之慢在婆家是公认的——公公在粥还滚烫得我都不能碰的时候就全进了肚，迅速离席，其他家人也多少有老爷子席卷的高效。只有我永远是最后一个。以前婆婆经常是坐在我对面，乐滋滋地欣赏我一个人在桌前慢慢吃、一道道细细品尝——她辛辛苦苦做了半天，看我吃饭最给她成就感。

一直觉得自己最接近细嚼慢咽呢。今天才体会到，原来我一直是心不在焉。五感似乎是参与了一起吃饭，可我的心在那个当下去了哪里呢？没有心的参加，那些色声香味触还算是真正的觉知吗？

细雨点评：

觉悟之人，行走坐卧皆是修行，皆可品悟，都是观与感的过程，制心一处之妙用。

我们觉得吃喝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对很多灵体看来，这是莫大的神通。亡灵最怀念的就是咀嚼时的口感、吃水果时芬芳爆浆满口的瞬间——我们习以为常的不在意却是一些人可望不可即的幸福。

这次新冠后，很多患者彻底地丧失了嗅觉，而味觉变异，吃东西时的味道就好像是古怪的臭胶皮或金属的怪味，还无药可医。没人知道这会是终生的、还是几年后可缓慢地自行康复。

拥有的时候总是稀松平常，没有的时候各种去追求。自己从来不珍视的与生俱来的标配，真的已经很奢侈了，只是被我们太过忽视。

如果你天生就他心通、遥视、瞬移、知天地万理，可是就是没有外在五感，你会觉得那外在五感才是大神通啊——如何穷其一生去寻求它们？想看一眼这个世界、尝到一口鲜橙的果汁、闻到玫瑰的芬芳、感受到清风拂面、柳梢弄人的感受……

既来到这里、投生成肉身，就是为了达成这些渴望与心愿。就好像你花了重金飞到某大型游乐场，然后在场区中心找个长凳开始打坐、想家、想回家。乐不思蜀是一种沉迷。坐过山车都快吐了，但是因为是无限次的套票，所以就是不下车，也是一种沉迷。而很多人是受够了，却忘了怎么下车——过山车进站的那几分钟，就在车上连晕带吐的，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车子又启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