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借假修真,神魂借人修己,心识借事修人,头脑借梦修觉。
人合借暮色在林间小湖边参悟天道,发现五感五识对信息波的采信,是自我对眼前事物当真的源泉。回想自己经历过的种种平行经历,灵界、冥界、鸯儿所在的泡泡小天地,此刻此时此地周边的一切,每一个场景都如此真实,场景中的人物都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什么是虚假?什么又是真实呢?
或许追求所谓的“真实或现实”本身就是一种痴人说梦的错觉认知……哦,不,现实和真实是不一样的,现在此刻的经历是现实,它是否真实无需计较,但此刻的经历或记忆中的过往,确实对我可以产生真实的影响力。那真实……真实不是我看到感到想到了什么,或谁看到感到想到了什么,这都是很个人主观的见闻感受。哪怕是场域内所有人都如此认为,那也不过是某一隅中的小群体意识形成的相对实相,与真实毫无关系。
我明白了,为什么刚才大师兄会对我有所失望——当我问出“你是人吗?这是梦吗?我要如何才能确定当下即现实呢?”这样的问题时,证明我的认知层次连最基本的一些三界概念还没能想明白,还在执着于真假、虚实、人神等自我二元是非认知中。
在这样的认知里,我是无法突破自我心识这一瓶颈、真正地用神魂之眼看待世间万物生灭泡影的。
人合看着被晚霞映红的云,自嘲地一笑,呢喃道:我来世间学道理,求的是真理而非真“相”;修的是明明德,而非一地一方一隅的物理规则;凝练的是自我的神魂智慧高度与广度,而非一时一境的宗教人文思想。所求所欲的焦点若忘了初心,那折腾半天也实无所获啊。
神魂借由角色投身入这幻梦中来,经历这一世历经,是花时间培养肉身的肌肉、花大量的精力维系美化皮囊,还是武装头脑成为当世的智者,多数人会聪明地选择后者。可若你通过自我认知的升级,明白了心理与逻辑脑的关系、心思与肉身激素冲动的关系,那身欲的冲动和头脑的偏执就会随内在觉醒而逐渐淡薄。可角色之心真的就是我吗?
入胎之前我是谁?离身之后谁是我?弹指百年在亿万劫的生命长河中,不过浪花一朵朵。自我的神魂人格在这漫长的生命经历里,演绎过无数角色,使用过无数身份、性别、角色、形态,哪个是我、哪个又不是我呢?不管这一生是百年还是万年,是一个朝夕寒暑或是近乎永恒的滞留,所有以线性时间长度作为思考的,其实始终都是无知的虚妄。一刹那与所谓的千秋万代对于由矩阵形成的无色界或三界外,不过是快放或慢播的差异。一刹那间可以容纳无数个十万年,而永恒里却装不下一个当下,不是吗?
若我始终把自己的认知点集中在这个所谓的我身上,不管是肉身我、头脑我、心智我、神魂我,那都无法让自己从点状思维里跳脱出来;而作为一个独立的意识焦点,无论其如何移动,它都只能划出一条线来,不管是直线、曲线、抛物线、不规则波浪线,说到底都还是一条一维的线而已,也仅此而已。
我要如何才能让自己从这样简单的一维生物步入到更高维的意识认知中呢?
或许利用多重自我平行经历,形成立体交叉的多元认知;或许利用群体优势,相互共享记忆,彼此借鉴经验,构成套叠对镜综合认知;或许自己在单一剧情里多跑几趟,利用重复探索,点亮所有可能性的分支……
人合如此让自己驰骋在心流中,浑然对身边万物与自己的皮囊不知不觉。

由三元投生的六子,此生道号“人仁”,看人合久久未归,出来找他,看他斜靠在大树旁,似睡非睡,又不像是在打坐冥想。只见人合身边,彩蝶飞舞,幻彩四溢,在夜幕之初的湖畔犹如满月般光彩照人。
人仁苦笑,自叹: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天道不公啊,怎么这家伙走到哪里都跟开挂了一样,进个山洞就能捡到秘籍,然后就能破境升级。自己到处求拜几千年了,啥也不是。
人仁蹑手蹑脚地走到人合身边,拿起掉在地上的经书,借着人合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彩,翻看摊开的那一页,想要看看大师伯到底给人合一本怎样的神书,能让他下午看书、晚上就突破瓶颈——只见随缘而见的那一页中写道:
在第八识的境界攀升过程中,依据破幻的次第可分为:
真者不迷虚妄念虑,空者不碍形色相欲。故显真性使见色非实色,相非实有,一切见闻都是从无色界中由电子矩阵生成而出。其显化依托于神识意念、心思信念、头脑所愿。若想掌控运用第八识,需解离纷杂欲求而见色相本真,再观破色空不二而见无色,知在无色中有诸般无相之道,而此道乃是三界外弘一意识之群体意识的集体意愿所显化铸就而成。
认知的阶梯:
入门:离欲观相——认知到红尘幻梦,追逐往复之欲,是出于当前的角色设定。
拜山:离体观真——明白肉身非我,红尘非实,入色界寻真。
初阶:会色归空——得知色界灵界非实有之境,灵体亦是魂梦一层,并非实存。
进阶:明空即色——了知到无色界实无一物,但它却是色界得以显化成像的本质依托。
中阶:色空无碍——不再计较所谓的真实、什么是真实,明白了负责显化实相的后台电子系统也不是根源本真。
高阶:泯绝无寄——所观之理,不可言“色是空”,亦不可言“离色是空”!空即色,色即空,空非色,色非空,故名“非一不二”。
显像所见为色,后台生成色相的电子是空。空者实无一物,皆是能量之旋舞;色者实无一物,皆是电子显像而成。物相被五根所感、五识所辨,一旦当真就沉迷其中信为实有。可角色或神魂所见画面、所听声音、所触质地、所闻气息、所觉气场,都是无色之空营造出来显化给你识受的信息波,这让角色透过五根觉受成五识、记忆成实有,可其实记忆是电子波,所感是电子波,就连思考辨识这是否真实还是电子波。
角色所见之色相本是电子闪烁呈现出来的,所以万物的自性都是空。这些电子闪烁构成了色相的世界,所以空即是色。但显化出来的物相对于角色我来说就是它真实的感触与记忆,因为角色我的五根是无法直接靠读电子代码构成世界既视感的,所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从显化的角度上看,供五感觉知为真的物相界面与后台电子能量波的程序矩阵界面确实有着本质的区别,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但色界确实是无色界构想出来的,而无色界本无一物的空性,因此也贯穿到色界与欲界当中。
人仁默默地合上了书,恭敬地放到人合身边,顶礼一拜,悄悄地退走。心里想:这家伙不是人,这东西写的不是给人看的,说的也不是人话。这他都能看懂明白开悟,我服了。有些东西还是等他日后大成慢慢教我吧。

转过头来我们再说人合此刻的状况——他沉浸在自己的思潮中,驰骋在心流里,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意识状态。他能感知到身边的一切,可又不在意所有的变化。他感觉不到时间,自己融入到了天地中,说不出自己到底在哪里,仿佛自己与万物天地一体不二。
人合知道三元投生的六子、今日的人仁来到自己身边,翻看了经书又走了。然后周围空间一阵扭曲,凭空多出一个妖娆的女人来,她穿着绿色的衣裙,舞动着腰肢,修长的大腿随着舞蹈时隐时现,瀑布般的乌发随着起落而荡漾。丰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身,配合小腹节奏地舞动,极尽妩媚之能。

人合赏舞多时,平静地问:“姑娘何人?为何乱入到我的心境之中,可有赐教?”那女子眉目含情,温柔糯语,吐气如兰,看着人合说:“君子独坐,光华七彩,我来助兴,伴君逍遥。”人合又问:“姑娘仙容不可方物,晚辈若有唐突之处,还请见谅指教。”女子抿嘴一笑说:“你这呆子倒也有趣,其他修行人见了我,不是喊打喊杀地说我是乱人道心的祸水,就是恨不得把小奴家生吞活剥了去。你不怕我就是你修行路上的色欲心魔吗?”人合说:“我心由我不由人,我意是否散乱,怎能怪姑娘你曼妙多姿。姑娘此来必有指教,愿听教诲,断然不会造次男女之事。”美少女嗔怒道:“你觉得我不够美,还是舞得不入你眼?或许你嗜好俊美少年,我换个身型倒也不难。”人合苦笑,忙解释说:“男身女命各有不同,我知姑娘绝非庸脂俗粉,姑娘美艳世间罕见,只是尘心肉欲我早已放下。
若姑娘不嫌弃,可愿与我坐而论道?我道号人合,敢问姑娘芳名?”

美少女站定身姿,收起轻浮姿态,成庄严法相,施站立手印。
人合此刻反而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去看她了,可觉得低着头说话又好像不太礼貌,心虚似的。主要因为人合是盘坐着的,视线直视过去,正好面对那玉兔般的傲人双峰、樱红点点。
美少女坦言说:“中土世人叫我飞天,高原之人唤我们为空行母。密宗行者观想我们护法时,尊称为明妃。我姐妹共二十一人,上由亥母辖管。当然我族亦可化为男身,被善女子敬称为勇父。”
人合有点儿懵,想表达礼敬之意,却不知对方讲究什么。尴尬地行道门礼,说:“我是想问姑娘如何称呼。”美少女说:“我嗜好穿绿罗裙,姐妹们叫我绿渡母。”
人合好奇地问:“看你年纪轻轻正值豆蔻年华,怎称‘妒母’?
是哪个度字呢?”
绿渡母说:“是摆渡之渡,你想到哪个妒了呢?”
人合赶紧岔开话题说:“你是亡灵接引人?我这是要坐化了吗?”绿渡母抿嘴一笑,万千妩媚,眉头一挑,说:“怕死?”
人合赶忙摇头解释:“生死之事不过自我形象的频率在不同界面中的一次转化,我早就对此毫无畏惧。只是不知,你因何被世人尊称为渡母?又为何今夜会突然显身在我这里?”绿渡母说:“修行路上就怕心怀愧疚,过往糊涂时不在意的芥子小事,昧了良知,日后每每回想起来都会重如磐石,让心难安。这次我显身此处,是想要了却一桩陈年恩怨,可是我不确定你是否已经有能力领受这份启迪,故而在显身时先试探了你的人品、定力、道行与心性。”人合行礼拜之礼,忙问:“我可曾在过往某生某世与姑娘的前身有所刻薄亏欠?我愿依姑娘所愿尽力偿付,直到姑娘满意。”绿渡母说:“是我当年稚嫩,被自己的心魔蛊惑,看谁都像巨魔,一心攀援外物,渴望除魔夺宝,结果害了你性命。这万年里,为此不知懊悔了多少次,四处寻你不见,无法报偿当年一剑夺命的亏欠。因此落下个心结横亘在‘道’路上,迟滞不能前。”人合一怔,想起下午回神醒前,在鸯儿的泡泡小世界中自己舍身的一幕。当时自己好像也没多想,只是觉得好像就当如是如此。结果这甘受伤害而不争、赴死而无怨悔的心境,让自己即刻破境,脱离出被困数千年的道家圣境。
人合又一拜,说:“多谢姑娘成全,那穿胸一剑非但无仇怨,反而成就了我的道心清澈。是我当谢谢你才对,没想到因此耽搁了姑娘证道的时辰,真是过意不去。等等,刚才姑娘你说,已过万年,可这不过是两个时辰前的事啊。”绿渡母说:“你中剑后涣散成流光金粉飘散无踪,我一个人在那小天地中,苦熬了数百年,既找不到那所谓的圣花,也找不到离开的出路。后来幸得亥母大神垂怜,引我做了她麾下的一名空行,才得以再入红尘,从头修行。再次重入红尘,那天距今万年有余。”
人合骇然,问:“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怎么我在此间过了两个时辰,你却经历了万年之久?”绿渡母说:“时间对于不同位面间、不同人物的流速都是不一样的,你三秒中可以梦完一生,一个瞌睡可以神游三界内外。距离和时间都是此间幻相,不可比对等同计算。比如那些往生投生之灵,它只是挑选了一个新角色,看好了新生的剧本,选了个出生的时日,多大点儿功夫啊,可从世人看来,他的前世距今生有的差几年,有的差百十年,有的甚至相差几个世纪。而且很可能前生所经历的远比此生角色所处的时代更未来先进许多。
灵体选角色时,优先会关注哪个剧本能更多地给自己带来渴望经历的感触,至于那个角色位于哪个时代故事背景中,是隶属于哪个人种、国家、星球,往往是考量中较为次要的。”人合问:“那投生过程中,是否会有一个相对普遍的规律呢?”绿渡母说:“当然也是有的了。很多人习惯了某一地区的人文、宗教习气,对当地的语言体系也有了很好的了解,它在转生时,相对会想要利用这些已知条件,尽快让角色进入正题,而非花费整个前半生去了解一个新的环境、语言、宗教习惯、人际关系潜规则等种种会左右人生走向的无形东西。
当然即使是在同一个地区,若两次角色的时间跨度太大,那很多东西也会发生变化,比如语言的表达方式、科技的差异程度、宗教宣扬的理念、婚恋关系的讲究。”人合问:“你刚才说,还可以选取投生的星球?”
绿渡母答:“是的啊,这浩渺星海中有无数舞台,不同的星球形成截然不同的场域文化,利用不同或相近的角色载具,可以体验全然不同的生命历程。只不过由于业力惯性的问题,中途转校的其实并不多。毕竟贸然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自己跟个白痴似的什么都要从头适应,很耽误成长进度的。
而且不同场域内的主打功课也全然不同,放弃现有所有已成就的所知所是,从头来过,也确实是极大的自我挑战。”人合问:“那请问渡母,除了人或外星人外,还有其它可选项吗?”
绿渡母笑着说:“当然有了,世间有形无相万物,不管胎生、卵生、湿生和化生,哪种出处,都是可选角色。”人合问:“什么是化生啊?”
绿渡母:“藻类、菌类都是湿生之物,而像我这样的灵体,就是化生之物。”人合惊讶:“你是说,我们的所谓仙、神、无形无相之虚体,也是故事线中的角色而已?”绿渡母好奇地盯着眼前的人合左右打量,然后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当然了,我知道你们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可无相之灵体、幻影之有情众生,哪个不是在参与三界内的生命体验呢?当虫蚁走兽是体验,当风火石木是体验,当仙鬼人畜也是体验。故事涉及的领域不同,课业不同,但其本质都是相同的啊。”“啊,真是受教了。我想请问姑娘,你可知密宗之密?我对此非常好奇,他们的法门,是怎么能让高僧大德今生此世就立地成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