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 章论“大”学于芥子中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前后而行,速度不急不缓。前车上年轻的世子和刚认得的师父在探讨从寡人到愚人间的种种差异。

痴人活得很当真,于种种在意间,最是怕死,也更执欲自己一时一世的得失。圣人已把世间的道理都搞明白了,但尚匮乏对出世法的认知,所以其理论与理念还存在着明显的时代性和自限性。其思想有着普世价值,但仅限于本界面的某文明结构,与大道之根本还有着较大的差距。

当思想的标靶从治世安身立命的角度上,抬升到内在多维自我后,神魂逐渐成为自我完成与培育的焦点目标,生命过程中的取舍不再围绕怎么做一个好人,而是如何能完成完善自我内在价值。肉身可游历本界山河,神魂却可穿梭于三界内外,其见闻觉知与眼界理念自然与圣人大有不同,其能力也有云泥之别。渡过了这一鸿沟的人,被叫做神人——已经拥有了神性,其内在核心不再是修心养性,而是养神自觉。

神人是意识界里最低的成就者,之后还有至人、真人、完人、寡人等陆续境界。这取决于自我意识对全然认知的水平和自我化合的完成度。当然在任何时候,如果陷入到灵性的傲慢中,那也就无法突破最后的瓶颈了。学会尊重愚者,用平常心看待他人与世间种种的遭遇历经,了解到所有可能性都在同时发生着,而不同抉择与经历间都蕴含着全然中不同意识面向中的经验与启迪。

知止是达善的前提。善者,恰到其份为善。这不是人世间的善恶,而是行止间的尺度、认知的完善度、自我状态的达成度。小人利己,大人利他,完人达成无漏智慧,而不自满。

利益他人有三种境界:给予物质上的帮助、给予精神上的帮助、给予心智认知上的帮助。物质上的帮助可解一时之急,精神上的帮助可慰藉心灵中的饥渴,犹如在荒漠递给他人一壶清泉,但这远远不足以帮助旅者走出鬼打墙般的万里戈壁。

一个生命的旅者如果不能了知到切换意识焦点的方法,那想要走出如环交替的生死迷障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太一真人想要让小世子习得人间至深奥义,成就不朽传说,达成完人境界。

三三之学

世子在车上追问师父:​“何为三不朽?​”

道长为其徐徐道来:​“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再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完人当达成此三不朽:

立德而榜样众生——需治心修身,了命达性,明三界内外之‘道’理,与宏一同心共意。

立功的功,不是功劳,而是用自己的生命形成了一种具楷模作用的道路模板,让世人看到当如此言行思量。

立言把自己了悟到的大道智慧,用众生能懂的言辞,无扭曲地传递给世人,成为一种学问。

三立者,分别成就:思想的楷模、行为的楷模与理论的楷模。

因此被世人铭记。

立言者,其言辞惠及世人,被广久流传。确立独到的论说言辞。

立功者,其行榜样世人,成为楷模标杆。

立德者,自正身心,明理见性,合道归真,且立论诲人,导惑者知过犹不及,见天光大道。

要知道,偶尔学舌般说出一两句醒世名言容易,做成德行楷模榜样很难;做成德行榜样是自觉的小成,能把自己领悟到的真知道理归纳总结,并系统地阐述出来,传播给世人用于开启灵智,就更难了。这是自觉与觉他的小成大成之分。

能有所悟者自觉,能有所持者可有所成,能了知到天下大同,本自一体,继而愿有渡人利他之愿者,行随缘法布施之善举,弘扬精神之本真,三者皆成就者可称‘三立完人’。有德性,有德行,有论德之著传世。​”世子像看珍稀动物般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被自己叫师父的男人,用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左右打量着他,看得道长不知所以。

世子说:​“你,你说等我达成了完人就让我下山,现在说完人的标准是三不朽,你觉得,我,我要是能达成这样的目标,我还是人吗?你觉得我今生还有可能有机会下山吗?我不去了,谁爱去谁去,我还是回家当我的闲散王爷好了。​”道长倒也不气,悠悠然地说道:​“不急,不急,每次你都这样说,可也不是一次比一次做得更好了些嘛。世间光阴确实短暂,但此生今日不可成就的不代表就无法达成。来日方长,我陪你在这官道上也不知走了多少趟了,其实已经大差不差了。或许再有几次就能达成了。不急不急,时间是你最不用担心的事情。

达成三不朽,其实不难,只要你掌握了三三之学,并在这人生百年里不干蠢事,把自己了知到的真相利用合适的机会说与人听就可以了。​”世子疑惑地眯起眼睛,狐疑地审视着一脸真诚的道长,慢慢地问道:​“你先说说什么是三三之学,如果太不贴谱,别说我跳车就往城里跑,跑的一准儿比这马快。​”道长殷勤地赔笑,忙说:​“不难的,不难的,其实你都会的,只是有些忘记了。

三德: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三愆qiān:不躁、时候未到不抢着说话坏了天机;不隐、当提醒的时候,点到为止,不强迫但也不缄默;不瞽gǔ、没搞懂的不瞎说。

一是没到发破的时候就开讲,这叫‘躁’。

二是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这叫‘隐’。第三种情况叫作‘瞽’,妄自发表很不成熟的论述。

你看这三三的学问不难吧。​”

世子思量了一会儿问:​“你给我细说那三畏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这和勇者不惧自相冲突啊。​”

道长解说道:​“在生命的历程中,我们都会经历到一些磨砺与挑战,在进入或接近这些成长的关卡与机缘时,不同的人会选择不同的应对方式。有冒失的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一次次陷入同样的麻烦中,既不自省也不自觉,只埋怨倒霉或他人拖累陷害;也有停步观望者,有人就止步于此,不敢走出自己现有的领域范围,怕不成功连现有的都一并失去了;

有那等待时机的,看准机会就会尝试,时机风头不对时就会韬光养晦;还有不断钻营的,闪烁左右,寻求另类的突破;

有以退为进的,就怕一退再退,最后退无可退时,人就崩溃了。

勇者不惧说的是,从内心中不畏惧,不抵触经历生命中的考验,能运用与肯于利用自己的智慧去尝试化解问题,并从中获得其中蕴藏的经历启迪。

三畏者:

畏天命。需知有天命,这是跨维度的意识认知。人生中没有巧合可言,一切在冥冥中自有天意左右。这天意就是大运、小运的运势走向。你选择了某一时代剧,成为其中的某一个被你关注的角色,那这一时代在所谓未来中的起落兴衰、这一角色跟随大势所经历的荣辱生死,都是天命的范畴。把生命的经历用在渴望抵抗或扭转时代大势这种事情上是毫无意义的。在厄运时学会蛰伏,在好运时要奋力飞扬,学会借势而动,逆势神隐,才是大智慧。这其中的畏,不是畏惧,而是敬畏。即顺势的智慧。

畏大人。我们先前说过大人与小人的区别,利益众生一心为公者,大人是也。这样的人你应当无条件地辅助他成‘大’事,支持他,添加力量,成为他行动的一部分。这个畏也不是畏惧,而是在臣服与敬仰中表达自己的谦卑。

最后一点,畏圣人之言。当你在这世间时,你需认同这一界面上先圣所树立起的学说体系,借此你可以了解大多数人的思想是怎么构成的、人们在认可什么反对什么、褒奖什么厌弃什么。圣人之言不可成为你思想的成见束缚,但确实是你认知成长上初期几步必要的理论阶梯。不然你日后就无法用人们可以听得懂的词汇,说出至深奥义的道理。

现在你还觉得这无惧与有畏自相矛盾吗?​”

世子起身想要拜谢这中年道士师父,刚站起来,头磕到了车棚顶木,砰一声,又赶紧坐下了,揉着脑袋不好意思地傻笑着,但已经一脸真诚,不好意思地问道:​“师父说人间有‘大’学,请问这大学问到底是什么呢?​”道长从腰间拿起自己的葫芦喝了一口,举着葫芦说:​“大学问是教人怎么成为‘大’人的学问。很多人其实一辈子都没能真的长‘大’,岁数一大把了,明白的事理还不如个孩子。

世子说:​“我现在已知何为大人,何为明‘明德’。在透彻了知了德之大光明与大光明之德后,以一体不二的心态,忘我地利益众生,与天地同休憩同涨落,故能衰而不亡,兴而不妄。万有与自己一起得到成长,明白利益‘大’众就是滋养自身,助益他人就是修弥自己。

所以‘大人’非官、非贵、非富、非长辈,而是心意能与天地万物一体者。

其心‘外’系于利益苍生,内志在完善德性,故言行举止只暗合天道,思想论述皆体现天真。大人者视天下犹一家、众民犹一人。若只会关注形骸,而思分彼此你我的人,其思想显然还处于‘小人’的认知阶段。

小人因有你我之分,所以长存利益得失之忧,在意得失时喜怒嗔怨皆被得失所牵引,被人生的剧情起落所诱拐。在尘缘中,那种种爱恨善恶之别,观其根本,无非落在‘得失’二字上;而计较这得失的,无非就是那不‘明’事理的利己‘小’我,故名小人。

小人者,格局小、心胸小、气量小、智慧小、眼界小且眼光短浅,可谁又不是从尘埃中一步步升起成为浩日的呢?从小到大,从一隅到通达,有些人用了几生几世,有些却生生世世地无法脱离故有习气与成见。

‘大人’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这非是刻意之思,而是认知境界到了后,自然而然的一种融通状态。其心中之仁非是有图谋之求,而是心流中本该如此的良知涌现。其与天地万物合一的感受也是本性使然,并非口号或理念。

大人悲悯万有而无差别,却也‘无情’视生死为自然,明白融合与分割、聚散明灭生死间,都自有周期道理,不可执于‘常’而生不舍心,因此妄动扰乱流转非是善德而是造作。

故大爱无情、大德无欲、大善无为。这其实才是一体性中的‘仁’,众生平等,生灭有命,自然无咎。任何一个角色都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因果,是故,谓之‘明德’,明白与明了上德乃下道之内源。

爱护花草,狮子就会死去;清洁遗体,秃鹫将会灭种;消灭蚂蚱,鸟雀的数量就不够小动物养育后代所需的口粮。整个自然循环的体系都是基于整合与分解之循环上的,整个体系中基于按需取材,过量的囤积会导致系统流转的失衡。如果肆意地人为干预某一物种生存状态,不管是善意的助益还是恶意的打压,或者把不属于某一闭环的生物强行善意地安插入某一自然平衡中,都会导致系统运行的紊乱甚至崩溃。

所以不杀非善,杀非善;放生非善,拘禁也非善;滋养非善,抑制也非善。善者无为,故有‘大’善自然。​”道长看着两眼明亮有神却失神的世子——他忘我地侃侃而谈,犹如被圣灵附体,大量不在他记忆认知中的智慧言辞从他的口中流淌出来,大量非本时代的话语被其激昂诉说。道长能看见他在发光,且越来越明亮,头顶上有一束大光明直冲天际,金色的光犹如瀑布倾泻而下,而他的脑袋四周被这金光激荡起层层金紫色的韵波涟漪,好似盛开的光晕莲花。

忘我中的世子继续口若悬河,自顾自地自说自话。他眼前已经没有了这个师父,也没有了这方寸之地的车棚。他看着前方,眼睛却并非在看眼前物、世间物,那已经不是看,而是观:

万物荣枯起落,山峰从大地中升起又化为飞尘散去,日月交替如梭,明暗飞快轮转,沧海变桑田,人们聚集成部落,城镇树立起高墙,战火让白骨遍地,高塔碎裂成飞灰,植物重新覆盖瓦砾,大地颤动着沉入海洋,而海洋中又升起另一片大陆。猴子们走着走着就穿上了皮草,皮草换成笔挺的西装,喷火的高塔带着人们冲向浩渺的星空。不同的大地在海水中起起落落,不同的文明犹如沙塔在两次潮汐间耸立又坍塌……

整个世界就是一场场舞台剧,细沙聚化成奔跑的众生、高耸的水晶塔,然后一切又都化成齑粉,四散在风中。就这样一幕幕一场场地交替往复……

世子呢喃着说:​“上德不德,是以有德。它从不以一己的好恶观点为基准,妄自干预自然的流转,更懒得助益谁或挽救谁、贬损谁或惩罚谁。大道从不玩弄乾坤中的小把戏,这样的无情与无为,却成就了它的‘德性’。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它从不干涉自然的连锁流转与个体或种群的生灭变化,什么都以其本当所是的样貌得以体现,各自呈现出自然未被扰动时的秩序和顺序。在这样自然而然的流转中,神魂们在不同的角色间聚散来去,就好像群演们在一个个片场中变换着戏服。在这其间,个体的作用与意识太过渺小了,可又是这如沙般的一个个意识单位,让这舞台剧鲜活了起来,并具有了种种意义和价值。

原来这就是‘大’学啊。大人之学,去其私欲之蔽,以明其明德,复归天地万物一体之本然。能于本体之外观种种变化,为本体带来多样化的认知增益。

借由意识的成长过程,初阶稚嫩意识的小格局与成熟意识体的全然性,在舞台剧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又因为不同的认知极化,引发与带来了各种意识激荡。这些激荡让整个历史剧变得精彩纷呈,跌宕起伏,毫不乏味。

那些藏于私欲中的‘我的’显化出种种在意,这些所执又化生出千般牵绊。这种种图谋,成功了会激发出追加的贪婪,不遂愿时则怨憎而嗔怒。小人们同气相求又各有算计,各藏祸心欲蔽于私,而利害相攻,忿怒相激,彼此间无所不用其极,至有骨肉相残,夫妻反目。

故无私欲之蔽,而用一体之仁者,是大人也;有私欲之蔽,虽有大人之愿,但行必有厚薄远近亲疏之分,隘陋(àilòu)犹小人矣。

“太一啊,你倒说说,天下大同,同化为一。为一非唯一,众妙齐生,旁支万千,如何亲各异万民?​”世子的口气、语音、神态好像都变了一个人。两眼黑漆漆的,直勾勾地盯着遥远前方的某处。

道长惶恐而答:​“明白通透明德之人,内心自有大光明,内性必是通明澄澈的,其可与天地万物一体不二。万民百样,犹如其四肢百骸,虽各有不同,但无需忧虑厚薄有别、亲疏有异。亲民者,已了达天地万物本一体不二,故明白了,欲自身想要达成明德,必先利益于亲众生,行无住相之法布施。

所谓无住相就是不以自己的标准去判断谁当得其法、谁没有资格。所谓法布施就是,把自己领悟到的天真至理,无条件地散播出去,随缘广布。是故亲家国者乃小爱,亲万有众生者名‘大同’。是故仁者不仁,无偏私远近,天下一体,得道者当与之合为一体,明德始明!”世子点头问:​“还有呢?​”

道长接着说道:​“亲吾之兄、爱我之妻、惜己之子、卫本之族,看似无我,实则一心利己而皆源自‘我的’。君臣、夫妇、朋友,以至于山川鬼神鸟兽草木,莫不当与其亲,以达一体之仁,然后吾之明德可始!方谓之明明德于天下,是之家齐、国治而天下平,是之谓尽性。

灵昭

世子问:​“外邦来侵,外姓来占,不闻不问视而不见则家国破亡、无所依存;保家抗敌护亲,则大不同。进退当何据?​”太一道长答:​“秦灭六国,止息数百年战火不断。东晋十六国、五代十国,哪个不是家国天下?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合间大势聚散天道必然。千年兴衰版图旗帜更替,哪个得长久?何为家国?钱币上的年号一改再改,百姓给谁纳税有何差异?双方相互屠戮,白骨黄沙,哪个妻儿得了幸福?

故智者知止,且言‘止于至善’。

人身当以心智主之,无智者尚武乏谋,贪恋皮囊之壮美、物质之富足、名望之高贵,却活丢了本心中之主‘灵昭’。灵昭乃是灵之光明天性,又名曰‘神’,可通天地却无形骸束缚。至善者,天命之性,灵昭不昧,不昧者粹然至善,至善觉见。灵昭是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之源始。

始见至善灵昭,雾昭昭、光灿灿、嗡嗡鸣,似有还无,是而非是,虚无却可被观见,不可言其轻重厚薄,随感随应,其有形却无固相,变动易形无有定相,思其何相即显化何相,百人观映生百相,千人观化生千般。其显于内景不自有天然之中,是物之极之本,其性不增不减不垢不净,我辈之人对其不可思议,私意妄论其所‘是’者,皆小智而非至善。

可怜人们不知至善隐于心中意里,常用私智揣摸测度外寻外求,以为事事物物各有不变之定理,是以,昧者论‘是非’,支离决裂细分各相至精微处,欲寻天理,名为格物至极致。

却于微粒粉尘间,窥见不二之‘空’性,愕然、茫然积沙成塔、积塔成林,而沙本‘空’无一物、实无一物。若沙尘非有、非物,那其聚化显影出的大千万有,之有之物,岂不皆为幻梦?若细细思量,诸学遂大乱,失其所据。

昔人有欲明其明德者,不知止于至善,欲探究竟,然私心过高,是以错过有相之限,失落入虚罔空寂之境,故而证得空无幻灭之果。得此果者,茫然而枉然,意识失焦后过犹不及,坠入顽空境界。故当止于至善之明德、行大同而亲民是达成全然的不二实操路径,犹之规矩之于方圆、尺度之于长短、权衡之于轻重也。

欲言方圆长短不可用轻重,当知止于何处而可论。论方圆当止于尺度规矩,论明德当止于至善灵昭。在至善之明德‘灵昭’之后,乃是无尽无穷虚空体系,层层叠叠无有尽头,集世间文字,无人能言其一二。

故我辈明明德、亲众生,而止于至善。至善以亲民为用,而明其明德,是之谓大人之学。心性之大学是也。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修身在正心,正心在诚意,诚意在致知,致知在格物。物格则知致,知致则意诚,意诚则心正,心正则身修。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格物者非物物各入其格,规矩以分是非。格物者,在格物明德,格者心动而行动,探求事物的原理与法则。格物致知。

所谓知识改变命运,这知与识都需要实践经历,透过证悟的知和证其所悟的行,逐步达成与至善合一,并止于至善。知道这个至善就是一体之仁,知道这个一体之仁就在自己心中,不假外求。止步于此,人就可得平静;若要无尽深究,会坠入无穷层层套叠,心永无可安之日,浪费时光实无所得。不如踏踏实实做好本位面上本层的当下功课,完成自我意识面的全然整合,与多重自我间达成共鸣合一。

所以,人之所极,心之所学,是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之学,正身、正心、正意、以诚相待,为致知而行格物之辨。

正身修命,是让心有所容有所载,可行走在天地间,践行知见所悟是否如己所思。

心是神意之所居,故心中有‘我’。而‘我’却非是本真之灵。灵知是不昧的,是具一体之仁的,是天性明德的。角色因被‘我的’之私欲蒙蔽,才会与天地万物区分你我,在乎得失,进而失去自然。智慧不是凭空想来的,也不是谁能指教的,需要经历历经,在世上的事上磨炼。故格物可至知,而知后当知行合一——不是知道就可以了,就成就了,知道却做不到还是一场空欢喜。格物就是褪去其相而观其性,类归其性而辨其理,条理其本真知其道之所韵。

故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世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追问考教道:​“做事有先后,发展有本末,因由有因果,自性分内外,生命有始终,当从何处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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