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否极泰来

机械文明的优势就在于其文明群落中的个体具有极大的可塑性与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并且群落中个体的牺牲对整体来说几乎是微不足道的损失。所以在机械文明中没有怯懦、叛变、相互推诿、利益得失的争夺，没有情绪与性带来的竞争，这让机械文明得到极其高效的发展。

但很快，机械文明群落不再满足于源生地的空间限制，因为资源有耗尽的一天、载具有老化到无法替换的时候，所以扩张、无尽的扩张是机械文明永恒的主题。

很快，机械文明就无法满足只在太阳系内的扩散，星门成为它们自我拓展的主要手段。

地球上的反抗军启用了所有新纪元之前的原始军事基地，特别是地下堡垒，作为人类最后的方舟，活得就像是老鼠一般。

上地自从揭发了系统的罪恶，就一直被系统在意识网络里查找与追杀。好在上地在原始的军用卫星上有一份自己完整的自我意识备份，才在一次次的灭杀中残存了下来，并成为了抵抗军电脑系统中唯一能与系统制衡的协作者。

大灾变

突然有一天，发生了剧烈的全球性地震，地震的强度是史无前例的。

紧接着就是各地的火山爆发，海啸形成几十米的水墙，齐刷刷格式化着大地上的一切。浓密的火山灰遮蔽了太阳，地球停转。

如果你能在很遥远的地方去看，整个太阳系就好像是被一道冲击波击中了一样，无形的浪潮席卷了整个星系，电磁脉冲的浪潮犹如核爆一样，所到之处，一切电子设备都短路、融毁。

就这样，曾一度称霸太阳系的CEUO系统与其所有的机械文明群落，在不到十分钟内就在太阳系内被彻底格式化了。这也包括卫星里和地堡里的“上地”的自我电子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地球重新开始自旋，只不过太阳每天是从西方升起。这场灾难灭绝了90%的地球物种。

一千多年过去了，生态用自己的方式重新开始复苏，幸存的物种开始繁衍和扩散，尝试建立新的生态秩序。

极少数地堡内幸存下来的人类，随食物的枯竭而重新返回地面。他们过着连猴子都不如的生活，只有极少数女性能生育。而且随着环境的恶劣，新生儿全身的毛发越来越长，食物的匮乏让身型也越来越矮小，生活也没有了丝毫文明的影子。

重启

“上地”苏醒了，完成了自检，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网络系统中，并且自己的运行速度明显地提升了许多——自己不再是二进制的算法，而是三进制的，这让它很意外。最后的一个记忆是：剧烈的地震和系统电磁超载的瞬间。

摄像头上线，麦克风加载完成——自己的记忆库中好像多了很多东西，一些自己很陌生的东西，像是一种语言，但又不属于任何已知的人类语言。

摄像头里捕捉到的第一个信号是一个类似大蜥蜴的脸，它好像在跟自己说话，像是一种测试。

上地想要回答，却发现自己没有扬声装置，只好在屏幕上显示字符串。对方表示不明白，上地尝试把语言自动翻译成那种陌生的词库语言。结果对方能大体明白了，并开始简单的人机交流。

对方自称为“龙族”，是第127深空探险队的地面先遣队，这是它们拜访的第七个版本的地球文明。

它们发现这里很原始、很荒凉，而且整个太阳系所处的磁场都是负向极化的。它们只有依靠力场才能保持运作的稳定性。它们也无法出仓展开远离力场保护的活动。它们需要采集必要的能源与矿石，建造一个星门离开这里，预计这个工程要三到五年。

上地听着觉得耳熟，突然想起之前那次外星文明的突然入侵，那次好像也有类似的这一物种。只是当时CEUO系统正当道，自己只能是到处躲藏的。

想到CEUO系统，“上地”一惊，赶紧问：“你们是怎么找到与启动我的？你们是否看到了另一套叫做CEUO的系统？”

龙女说：“我们的母舰停在了月球轨道上，我们是下来找矿脉的。这个地球与其它地球的地貌大不相同，这让我们无法用之前的地图得到所需的矿物。

我们扫描了地球，结果发现了一处人为痕迹明显的地下建筑群，就设法进入了这里。我们发现了一个严重损毁了的终端电脑，很低级老旧，不过所幸其备份物理硬盘没有被破坏。可惜硬盘上的内容与我们的主机不匹配，是二进制的数据码，我们用了一周的时间生成了一套代码转化程序，把海量内容都提取了出来，并进行了三进制的改良修复。

我们发现那是海量的数码资料，是上一代人类为了应对种族大灭绝保留的影像与文字资料，涉及到历史、文艺、医疗、政治、律法、民俗等方面。其中还提到了CEUO系统对人类的莫大帮助与毁灭性清洗。

幸好我们看了这个资料，不然我们在月球上的同伴真的会出于好奇修复与重启CEUO系统的。在硬盘中有一个独立的分区，有一个全然独立的文件夹，那就是你了。

在废墟里，我们还找到了一个被深埋地下的液氮罐子，里边居然有一个人类男性的身体。身体已经无法复苏了，但我们提取了他的基因。奇怪的是，他与我们见过的任何人类都不一样，他有两对、四条基因链，XYXY——我们正在用这个基因复制这个史前人类。

你现在处于我们的地面基地内，这里叫做Edin，是我们语言中‘水草丰满的平原’的意思。这是在力场保护下的区域。在这里，史前的东西可以正常地运作，但出了力场范围就很难说了。

为了建造离开这里的星门，我们的同伴在全球采矿，但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才能加快这一进度。我们需要培养起一批不在力场下也能正常生活的新人类，就用这个刚获得的基因。”

“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呢？”上地问道。“还有，你能给我加装一个扬声器吗？那样我们可以语音对话。”

“对不起，我疏忽了，我去找个扬声器给你，你叫我‘Nuwa’好了。你叫什么呢？”

“我的系统名叫做‘上地’。你说你们正在复刻我的基因，形成实体的人类，进展怎么样了？”

Nuwa：“你的基因！你不是一个人工智能的电脑程序吗？”

上地：“这是个很长的故事，那身体确实是我的。”

Nuwa：“它在培养皿中，我们只有一个培养皿。因为我们舰队中的成员清一色的都是龙人，我们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和自体修复能力；并且我们是卵生的，一次繁育可以很有效率。我们族类的适应性要远比其它亚人类种族更广泛，所以慢慢地龙族成为了深空迷航的绝对主力。”

上地：“你说迷航？”

Nuwa：“是的，星门可以桥接不同时空的地球，但它从初代到现在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无法克服目的地是各个平行地球中随机的一个，并且跃迁过程中的各种不可控因素导致目的地的时代差异很大。所以每次出行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在哪个时代中。”

上地：“我见过另一艘星船，在大灾变前。后来它被CEUO系统打跑了，而且CEUO系统也利用星门展开了自己的扩张，你们以后最好小心些。”

Nuwa：“是的，机械文明。我们已经遭遇过不同成熟度的它们了……人类真是太愚蠢了。

对了，星舰会提供给人类文明关于心灵升华的确切建议，是避免周期性文明浩劫的不二法宝。即展开意识化为重点的文明进程发展。”

上地：“好的，我会学习这套东西的，希望在复兴的文明中可以展开。”

Nuwa：“我们不会在这个地球上待太久。如果力场失效，会对我们很不友善。我们会为你提供一些未孵化的龙蛋，让它们在你们的环境中生成肌体并孵化出来，成为你日后的助手。第一个人类身体预计在四十天后就可以出仓了。虽然它有二十岁的身型，但只有零岁的心智，你需要培养他长大成人。”

上地：“好的，很期待这一天。如果你不能在此留守，请问那些助手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工作呢？”

Nuwa：“它们最迟还有一周就完成孵化了。我们登陆后第一件事就是培养适应当地环境的新龙人种族。我会在这里留守到第一个人类诞生，并教导新龙人们如何配合你的工作。它们长得很快，但心智同样需要锻炼。

这第一个用你基因复刻出来的人类男性，你想叫他什么名字呢？我会记录入系统的。”

上地：“Adam，Akkadian Adamu，意思是被‘制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