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形的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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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女性,31岁,婚后六年无孕,因领养问题,发生家庭矛盾,进而导致男方对其施加了家庭暴力。患者因情绪激动当夜离家出走,酒醉后选择卧轨。被路人意外发现。送急诊治疗。
救助者陈述:
发现一女子卧轨,在火车到来前万幸救下。但这个女子面部狰狞,哭喊不休,力大惊人,且所说语言众人不能听懂。更奇怪的是,她说的声音是中年男性的声音。被救后数次挣脱又要寻死,幸好警察路过,又叫了支持。六名壮汉才能勉强控制住她随即送医。
在急诊室中,用束缚带将其控制,铁床吱呀作响。有一医护能懂其语言,是挪威一处方言俚语。她哭喊的大体意思是:让她死,她厌倦与选择放弃这个生命与躯体,你们待她不好,我会给她幸福,这个女人是我的了,她选择了放弃而我要她了。混杂着各种嘶吼与咒骂类话语。
警方带来其家属,他签字同意治疗,并说妻子是波兰本地人,没有国外家属也没有学过任何挪威话,更别说方言俚语了。那个男音对其丈夫嘶吼咆哮,反复重复:这个女人是我的了,是我的,你待她不好。
第一回合
为患者使用了两次镇静剂,第三次更换了镇静剂,已经用到了其体重的极限剂量,毫无效果。当时已经凌晨四点,患者不眠不休地吵闹。
我请求科室和家属同意使用非常规手段治疗。然后独自与患者接触,发现任何我会的语种“他”都不能理解,当然“他”的我也不会。大家聊不来啊,怎么办?看来劝他是没用了。
于是只好金针伺候,行鬼门十三针,刺到第三针时,患者大叫,开始用女人的声音说话,之间又夹杂了那个男人的声音。
女人很害怕,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用我们本地话波兰语求救;男性则在呵斥她,想要占据主导。
陆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女人醉酒,想不开为什么丈夫这样对自己就想自杀,让丈夫在负罪感中生活。火车快来的时候,突然时间停顿了,一个男人出现在身边,对自己说了些什么,自己听不懂,但却能明白男人的意思。
那个男人是一年多前因生意失败在这附近自杀的。死后后悔,没脸回家,看着尸体被拉走,也不想跟着那个稀碎的皮囊。他感受不到时间的交替,也不知道今日是何时。这个女人在火车要过来的时候已经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了。她一出来就被这个男人看到了,这样俩人有了交集。
男人心电感应了她的前因后果,并问她:真的主动放弃了吗? 她当时气恼,顺口就说:不过了,不活了,这样的家和男人我不要了。那男人就问:我来照顾你好吗?女人气着说:随便,你愿意就成。结果就这一句话,灵魂契约达成了。女人感到时间突然又动了,火车在过来。一个路人搬运了自己的身体,火车呼啸而过。
她这时后怕了,马上想到了自己的身体,下一刻她感受到了无尽的黑暗,陌生的压迫感、陌生的气息在身旁,那个男人也进入了她的身体,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她之前宣布了放弃这个身体,并同意那个男人照顾自己。那个男人记恨有人阻碍了她的死亡,就控制身体试图去撞击飞驰的列车。之后警察赶到,就来了医院。
第二回合
刚才,女人在黑暗中看到三处光锥进入混沌,黑雾变淡,才重新拿到了部分身体的权柄。但她没有那个男鬼强,她很害怕。不过我发现,通过她我可以和男鬼交流了,虽然不是用挪威方言。那个女人的魂魄在两边翻译。
正式的谈判,开始了……
我和男鬼交涉,让他放弃,出来。这不是他的身体,这个女人的命不该绝。
男鬼说女人自己说了不想要这个身子了,放弃了身体的主权,并同意了他要求的照顾,灵魂契约已经成立。我无权干涉,这都是她的自由意识。
我说:那时她醉酒加情绪,意识不清,所言不能算数,现在她明确表示反悔了。
男鬼说:契约无法单方面销毁,出口成业,她必须跟自己走,这个肉身死定了。她的家人待她不好,自己会好好待她的,她很漂亮,很漂亮。
我说:你不离开的话,我只好继续下针,到时候可不好受。
男鬼说:我一个鬼怕你什么,又不能再死一次。
我看谈判无果,开始下第四、第五针。
这时那个女人说话了,表示自己很后悔一时冲动耍脾气,求那个男鬼放过自己。
男鬼声音变得颤抖,好像很痛苦。
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心里没底会发生什么。
医院的临终牧师这时到了,也进来了,坐在一旁,嘴里喃喃有词,就是不过来帮忙。
第三回合
感觉那个男鬼说话的声音不对,带了颤音,感觉自己的勇气来了——既然有用,那再诈诈他。于是我请那个女人继续转告男鬼,我下第六针后,会开始通电,并逐步加大电量,直到把他的魂魄炼化于内,不走就会魂飞魄散。说完我请神父把过道的门打开,并让开过道的位置。
男鬼说:好,好,算你狠,我走。这太痛了,不要电我,我走就是了。
然后那女人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面部也恢复出女人自己的样子。
神父居然开门后,自己顺道溜了…… 我心里这个恨啊!
我知道这男鬼心里也没谱能不能再死第二回,一年前成为灵魂也是出乎他认知之外的东西,这一年里让他“懵”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对世界的认知早就没有了逻辑,三观认知稀碎一地。不过好在还没有老到成精,不然吃过见过的,未必能唬得住他。
眼见女人平静了下来,我也松了口气,这个晚上太刺激了。
我刚要叫护士进来,突然女人上半身弹了起来,吓我一大跳,不是束缚带捆着,能直接拍我脸上。
那男人的声音响亮地出现,狂笑着,近乎歇斯底里,开始说英文,口音很怪异,单词很简单:我不会离开,我骗了你!哈哈哈,我不会离开,我骗了你!
第四回合
五点多了,我很疲倦,走道里医生护士一大堆,都躲得远远的,不走也不过来。
我镇定了一下自己,同时下了两针合谷,并拿来电针仪,连接上,不规则脉冲波。
最后一次警告他离开。他只是不停地笑。
我打开电源,增大频率,他开始嚎叫,重复着英语:我的!我的!我的女人!
又是两针三阴交,并连上电。
男鬼开始求饶,用英语:求求你。
我简单地说:离开。走。走。
女人的身子瘫软了下去,就像没有了骨头的一滩肉,憔悴的面孔,满是汗水,嘴唇已经出血并干裂,因为过度的挣扎手腕上有淤血,手脚在电脉冲下不规则地抖动着。
我怕又有诈,等了会儿,还是不敢确定,把混有镇定剂的点滴给她打上了。上次打镇定是凌晨两点,现在已经曙光鱼白。她昏睡了过去,我停电,撤下针具。
这时感觉一股力道,很凶猛地撞了我前胸,然后又是后背。那力量很阴冷,房间里温度是恒定的,但我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我感觉,他记恨我,但无法破防,之前被电得不轻,现在与我护体能量硬杠,肯定又受伤了。不过他的冲撞让我肯定,女人身体内已经干净了。
之后,女人住院三天后出院了…… 住院期间没有再发作过。
我离开诊室的时候,护士们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也不敢接近我。而我只想下班睡觉。
关键点:
女人在自杀实际成功前,已经决定放弃身体,这让自己对自身载具的控制权被削弱;女人自身的恐惧与无措、无知与脾气,让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结成了灵魂契约。
男鬼还稚嫩,被死后的不死与很多违背了自己认知逻辑的事情崩坏三观,自杀后没有一了百了还死不如生,放不过自己也不肯回家去参加自己的葬礼,又不肯经历接引的显化,因为自己的信念是“自杀是有罪的,不能超脱”,所以他在体验自己自由意识选择的下一个体验——不得超脱。但是他孤独寂寞,自己感觉哪里都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自己也不归属于那里。
迷失信念,迷失自我,迷失方向,迷失家园,迷失归属。是他自己困住自己,是信念困住了自己,是信仰困住了自己,是迷茫困住了自己。
后记:
我和自己的灵魂探讨他的事件。
灵魂说:
一直都有接引在他身旁,但是他坚持着自己的坚持,而接引感觉到这也是他自己安排好的功课的一部分,在出生前就已经被计划了。
只是这次祸害这女人,是一个意外事件。是临时被指派的工作,因为要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一个警告。而这一切也是这个女人出生前就安排好了的,只不过这个女人安排了自己自杀并被救,没安排被鬼上身。
这个桥段是双方即兴添加的,是为了点醒男鬼,也为了女人日后心生敬畏,不然这个女人两年后,因为流产还会自杀一次——她安排了自己两年后怀孕,到第四个月发现胎儿畸形,而被迫流产,承受极大的得失心起伏,形成人生功课。那次她应该是自杀成功的,但现在经历了这次被附身,她不会再自杀了。
两年后还是会流产,但只会抑郁两年,在37岁的时候会意外怀孕,而生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会给她养老,照顾她一生晚年。那个男孩就是这个男鬼投生的,虽然现在这个男鬼还没有离开中阴。
这男鬼会在中阴里再困十余年,之后和另一个卧轨的一起被超度带走。在灵界休养五十地球年后,为履行现在的这个灵魂契约,返回到之前的时间线中进行投胎。而女人的灵魂也欣然同样用这样的方法了结这个灵魂契约。
注:
为了故事的描述连贯性,其间引入了许多后期得到的资料,这些数据源于:
其丈夫被警员问询时的口供;
女患者在住院其间接受心理疏导时的陈述;
我自身高我的旁白。
在我写这篇文字的时候,那个男孩应该已经出生了,快十岁了吧!
这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真实,也开启了后续一系列故事的源头。